《一拍兩散》[一拍兩散] - 第74章:你看我膝蓋壞了

第74章:你看我膝蓋壞了
徐晏清碗裏的菜,陳念全部吃了個遍。
吃完坐了一會,徐晏清叫她去洗個熱水澡。
陳念有點犯困,抱着抱枕不想動。
但她今天去過醫院,昨天躺了一天也沒洗澡,確實是要洗。
只是,她還想回家。
徐晏清看她一直不動,「要我抱你去?」
陳念:「我生病了。」
「嗯。」
他點了下頭,放下手機,起身過來抱她。
陳念迅速扣住他的手臂,「你幹嘛?」
「你生病了,我抱你去洗。」
「我回家洗。」她拒絕。
徐晏清眉頭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陳念又認真的補充,「我姨媽還沒幹凈。」
她往後躲了躲。
但最後,還是被徐晏清一把抱起來。
她生個病,輕了幾斤。
徐晏清抱的輕輕鬆鬆。
他把人弄進浴缸裏。
開足了暖風和暖燈。
他家這是按摩浴缸,水偏熱一點,他也不給陳念脫衣服,直接讓她穿着衣服泡在裏面。
可這樣的話,她一會也沒衣服能穿着回去了。
他已經洗過澡,就坐在浴缸邊上看她。
陳念被這按摩浴缸安排的很舒服,水溫又很好,騰騰熱氣,讓她的喉嚨和鼻子都變得舒服。
她想,等以後把錢還完,自己攢了錢買房子,要在屬於自己的家裏也弄這樣一個浴缸。
她右手手肘的位置有擦傷,膝蓋上也有。
不過不是特別的嚴重,但她皮膚比較白嫩,看起來就嚴重一點。
其他地方倒是乾乾淨淨,並沒什麽損傷。
這個浴缸能保持水溫。
陳念被泡的昏昏欲睡,徐晏清把她撈出來的時候,她差點睡著了。
太舒服了,她也不想掙扎,有人伺候自己,總歸也不是什麽壞事兒。她軟軟趴在他身上,腦袋擱在他寬闊的肩膀上,兩隻手垂著,哪兒都不用力。
徐晏清脫了她的濕衣服,用浴巾把她裹住,抱着她去了房間。
她這會子倒是一直沒咳嗽。
徐晏清給的葯跟醫院開的不太一樣,估計效果也要好一點。
加上這個澡,洗的確實舒服。
陳念躺在被子裏,說:「謝謝你的浴缸。」
徐晏清拿出她的手,給她的傷口塗了碘酒。
擦膝蓋傷口時,她坐起來,看着他說:「你看我膝蓋壞了。」
專門挑出來說,徐晏清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他唇角挑了下,並未接話。
給她弄完,他出去又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陳念被浴缸折服,這會再也不掙扎想回去了,卷着他的被子睡覺。
徐晏清過了一會才進來。
拿了一瓶咳嗽藥水,還有一隻保溫杯。
陳念還沒怎麽睡,就被弄醒。
他的唇要下來的時候,陳念倒是還有意識,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溫熱的唇就落在她手指上,痒痒的。
……
陳念出了一身熱汗。
睡過去的時候,只知道徐晏清拖着她的頭給她餵了一口咳嗽藥水,難喝。
咽下去後,喉嚨還蠻舒服。
好久沒有人這樣照顧她了。
第二天起來,她整個人好很多。
她起的晚,徐晏清已經走了。
她又賴了幾分鍾,才起來洗漱,一套新的衣服給她放在柜子上。
陳念找了一圈,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就只能穿他準備的。
離開公寓。
陳念就去了李岸浦家,在大門口等了會,李岸浦親自出來接她。
陳念沒想到他會在。
兩人步行進去。
陳念說:「我感冒好多了,明後天可以正常上課。」
李岸浦沒有立刻接話。
陳念見他臉色陰沉,「李緒寧情況很糟嗎?」
那天李緒寧看起來還好,原以為他不會有事。
「還需要做心理輔導,原本我還以為沒什麽,但他現在有點……一緊張會失禁,所以不願見人。昨天帶他去醫院做過檢查,都沒什麽問題,應該就是心理問題。你呢?你還好吧?那張照片我看到了。」
「我沒事。」
李岸浦看了她一眼,眸色幽深,帶著幾分探究,陳念轉過臉,與他的視線對上。
片刻,李岸浦淡淡一笑,提醒說:「一個人的時候盡量不要走小路,你把你的時間表發給我助理,我叫他找司機接送你上下班。」
陳念:「不用,我自己會小心的。」
「不是每次都好運。鄭擎西不是什麽有良知的人。」
「可您若是這樣保護我,他會更加以為我對您是什麽重要的人,到時候就要揪着我不放了。」
到了家裏。
心理醫生從樓下上來,有些犯愁,「不肯開門。」
李岸浦對陳念說:「你上去看看,看他願不願意見你。」
陳念上樓敲了敲門,回應她的是沉重的砸門聲,不知道他拿什麽東西砸的。
暴躁的情緒,隔着門都能感覺到。
李岸浦站在一側,眉毛擰起來,他耐心沒那麽好。
這邊是二樓,陳念問:「可以從窗戶走嗎?」
李岸浦:「跟我來。」
心理醫生跟着一塊,可以從隔壁房間爬過去。
李岸浦叫人找了繩子過來,本來讓心理醫生去,但陳念自告奮勇。
她綁好繩子爬出去。
挺順利就爬到隔壁窗檯,正好,李緒寧就站在窗戶前。
四目相對。
兩人都嚇了一跳,陳念差點脫手,李緒寧反應倒是比她快,一下把她拉住,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陳念:「你什麽你,先把我拉進去。」
陳念解了身上的繩子。
李緒寧也怕她摔下去,就把她拉進去。
陳念進去以後,他整個人看起來就非常難受,他把窗戶開到最大。
人站在窗戶邊上。
他站那兒,陳念都有點害怕,但還是淡定的說:「你又想逃避學習嗎?」
「我沒有。」
「那你怎麽了?」
「不要你管。」他不耐煩,轉過身,面朝著外面。
陳念走到他身邊,靜靜的看了他一會。
李緒寧被看的有點難受,一把推開她,「你滾出去!」
陳念沒被他推開,只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帶子,說:「知足吧,你被欺負了,還有爸爸給你報仇。別人被欺負了,都只能自己受着。你遇到的這個事兒,我十三歲的時候也試過一次,那天還下著雨,刮著颱風。」
「知道後來他們為什麽放過我嗎?」
李緒寧眨眨眼。
陳念笑道:「一塊廣告牌砸中了我,他們嚇跑了。都是沒膽量的東西,真遇到事兒,一個個都嚇的尿褲子。」
第75章:相親對象
李緒寧癟嘴:「怪不得在山上,你這麽嚇我。」
「你又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我不喜歡山野草叢,很怕蟲子,怕下雨,也怕黑。你根本不能理解,我是怎麽熬過那個晚上。我在害怕的時候,你在帳篷裏睡的很香。」陳念的神情很認真,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不要以為是我耍了你,我是克服了自己的恐懼,在陪你玩。」
李緒寧微垂頭。
默了一會之後,說:「那……對不起。」
陳念倒是沒想過他會道歉,而且是真的從他臉上看到了悔悟。
後來,他乖乖的見了心理醫生。
李岸浦留陳念在家裏吃了午餐,還親自送她回去。
陳淑雲在客廳裏看電視,趙程宇去圖書館買資料。
陳念:「昨晚上去南梔那邊了。」
陳淑雲淡淡的應了一聲,默了幾秒後,問:「文件找到了嗎?」
「找到了。」
「什麽時候重新上課?」
「後天吧。」
「那你這兩天好好休息。」
陳念點點頭。
陳淑雲的視線在她身上掃過,重新回到電視屏幕上。
陳念看了她一會,說:「那我回房睡會。」
陳淑雲應了聲,沒有再多問。
傍晚,趙程宇回來。
一陣子不見,他瘦了些,吃過飯,陳念去他房裏,看了看他的考卷。
又問了他一些在學校的情況,然後給了他一千塊錢。
「這個月的生活費,不夠的話跟我說。」
趙程宇:「夠的,謝謝姐。」
之後兩天,陳念在家裏休息,沒有出門。
感冒逐漸好轉,還有一點咳嗽,但也不影響上課了。
幸好她這幾天感冒,一直戴着口罩,嘴上的牙齒印沒被人發現。
恢復正常上課之後,陳念又忙碌起來,而且她又重新開始接起一些外快。
比如說翻譯,主持等。
這些來錢比較快,如果接的多,一個月下來,也挺可觀。
有南梔這個社交牛人在,她就不缺機會。
她感冒完全好了以後,跟徐晏清固定的約過幾次,基本都是周末,有時候連續兩三天會見面。
徐晏清的手恢復的差不多,就開始安排手術。
有幾次凌晨一兩點做完手術,叫她出來吃夜宵。
小包子手術那天,陳念專門空出時間過來。
林暢主刀,徐晏清做了一助。
手術很成功。
小包子以後也能像普通小朋友一樣,跑和跳了。
女人哭着道謝。
陳念都紅了眼眶,跟她一塊高興。
徐晏清站在後側,看着她們,身上還穿着手術服。
陳念一抬眼就對上他的目光。
陳念很快就避開,沒一會,小包子被推出來,送去了加護病房。
陳念留下來跟林暢聊後續的事兒。
林暢跟徐晏清說:「小徐,你先去吃飯,你後面還有一台手術呢。」
「好。」他點頭,依言走了。
陳念看了眼他的身影,有那麽一刻,很衝動的想要跟他講話。
但又努力的剋制住了。
大概是最近見面的次數有點多。
這時,走廊那邊出現了個女人,「徐晏清。」
聲音不響,但這條走廊上這會沒什麽人,陳念聽到了,林暢也聽到了。
林暢扭頭看過去。
只見徐晏清停住了腳步,女人走到他跟前,兩人聊了幾句後,徐晏清就帶着她去了辦公室。
徐三叔給了林毓幾天假,讓她來東源市玩玩。
提前給徐晏清打過招呼了。
徐晏清去換了手術服,帶林毓去吃午餐。
在電梯裏碰到了陳念和林暢。
林暢朝着徐晏清笑了笑。
兩人站在前面。
林毓:「我沒影響你工作吧?」
徐晏清笑了下,「不會,只是要怠慢你。我下午有兩台手術,酒店找好了嗎?」
她點頭,「老徐說你工作狂,所以讓我住在九院附近的東升酒店。我放了行李才過來的。」
「打算在這邊待幾天?」
「三四天吧。」
「我可能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林毓倒是比較善解人意,「沒關係,我在這邊也有同學朋友,我也難得休息。」
「好。」
陳念站在角落裏,從後側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並不是很漂亮,跟阮雅靜不能比。
但身上那種書卷氣,讓她看起來很有文化涵養。
反倒比阮雅靜更適合站在徐晏清身邊。
出了電梯,他們是同一個方向,去了食堂。
林暢壓著腳步,跟陳念說:「估計是小徐的相親對象,父母好像都是清北教授,女孩也是高材生,在研究所工作的。像小徐這種,說不準以後也要去北城那邊。」
陳念不八卦,只是笑笑。
她只是順道來打飯,林暢拉着她一塊吃飯。
這個點,食堂人挺多。
林暢跟幾個同事一塊坐,陳念看了眼,就打了飯回了病房,沒跟他們擠一塊。
她也沒待多久,下午還要去洲際,給李緒寧上課。
李緒寧現在變好了很多,在心理醫生的引導下,心態逐漸恢復。
學習認真很多。
李岸浦最近忙的不見影,據說是得罪了鄭家,生意上有點問題。
周六。
宋總團建活動,抽出晚上的時間,去首村吃農家菜,參加篝火晚會。
陳念也是沒想到,宋總跟徐晏清的相親對象是同學。
徐晏清也來了,這算家屬吧。
統共兩桌,陳念他們職員一桌,宋總和他的朋友同學一塊,徐晏清自然坐在他們那桌。
陳念每天忙着賺錢,跟同事的關係都不是很熱絡。
她坐在那裏,基本上都是自己默默吃,他們的話題,她也插不進去。
只一個年長的,風度翩翩的老師,坐在她旁邊,跟她聊天。
還跟她敬酒。
陳念無法只能小口小口的喝,徐晏清的那個位置很顯眼,一抬眼就能看到。
再者,他本人就很耀眼,不想看到也難。
有兩個年輕女同事正在偷偷討論他,想去要微信,但看他是跟着女孩來的,就猜測兩人的關係。
正好那邊開始起鬨。
大抵是在揶揄兩人的關係,林毓臉很紅,徐晏清則淡淡的。
昨天,徐晏清約了陳念,不過她沒去。
飯後,大家去湖邊自助燒烤,中間生起篝火
兩堆人,各自圍坐。
這裏範圍挺大,周末人比較多,很熱鬧。
大家想遊戲玩。
陳念喝完一瓶啤酒,起身去上廁所。
廁所有點遠。
還要繞過一個假山,陳念覺得這設計有點迷。
結果繞到假山裏面去了。
剛要出去,一個黑色的身影進來,把她擋住。
第76章:陳念,你給我出來!
假山內很黑,沒有燈。
陳念只聞到一股令人不適的香水味,還夾雜著煙味和酒味。
她一下就知道了是誰。
是錢城。
今年剛四十,前陣子家裏生了二胎。在高博不上不下,陳念這種不常在公司出現的,都知道公司好幾個女的跟他不清不楚。
不過,這人確實長得還行,身材保持得當。
加上有點錢。
自然是有人願意跟他玩遊戲。
但陳念不太理解,他為什麽會盯上自己。
這人一上來,就摟住她的腰,正要說話。
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女孩的聲音,「徐晏清。」
陳念雙手抵在錢城胸口,還未來得及開口叫喊,就被他捂住了嘴巴。
低聲說:「你別喊。」
陳念瞪大眼睛,只覺得噁心的不行,可他的力氣太大,大半張臉都被他死死捂住,她掙扎無用。
外面,徐晏清的聲音響起,「怎麽?」
聲線平穩,聽不出什麽情緒。
陳念口鼻都被捂著,一下子都喘不上氣來,只希望這兩人能走的再近一點,能聽到他們的動靜。
林毓與他隔着三四步的距離,並不是那麽的敢靠近,這兩天兩人相處,徐晏清始終是不熱絡的,也很少聊自己的私事,兩人除了聊學術聊工作,他會多說一點,其他方面,他似乎都不是很感興趣。
其實徐晏清回來以後,隔了幾天就給她說明了。
說自己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林毓原本對他也沒什麽,但徐晏清的三叔給她說了很多徐晏清的事兒,弄得她反倒生出了一點心思。
徐三叔鼓勵她要主動一點,現在優秀的男人就那麽幾個,不主動就要給人搶走。
她深思熟慮後,才做了這個決定。
今天白天,兩人還去了徐家老宅子見了徐老爺子。
徐晏清來這一趟,也是老爺子讓他陪着的。
徐晏清應了,也遵守了承諾陪她來這一趟。
她心裏還挺高興的。
深刻的感覺到,他的教養和紳士風度。
他這會站在暗處,並不能看到他此時臉上的表情,林毓心怦怦跳,「我同學他們沒有冒犯到你吧?」
剛做了個遊戲,她那些同學故意起鬨,聯合著讓他倆踩坑。
然後讓他們親一個。
徐晏清面上沒什麽表現,但始終沒親,自罰了三杯。
喝完之後,沒一會,就說來衛生間。
林毓隱隱覺得他有點不是很開心。
徐晏清微側了下頭,說:「沒有。我沒那麽小氣,這點還是玩得起的。」
林毓手指交織,她猶豫數秒,說:「那個,其實我……」
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徐晏清突然一聲嗬斥,語氣裏壓制着幾分怒火,「陳念,你給我出來!」
林毓微的一愣,有點沒反應過來。
裏面的人也是嚇了一跳,錢城心一跳,下意識的鬆開手。
陳念立刻推開他,直接跑了出去。
她沒去看徐晏清,也沒做任何停留,只飛快的跑了出去。
林毓看到有人跑出來,嚇了一跳,看了眼從身邊跑過去的人,但沒看清楚。
她愣了幾秒後,又看向徐晏清。
發現他沒動,還在往裏看,但沒往裏走。
她也就跟着往黑漆漆的假山裏看了看,並沒發現有什麽。
她上前,小心翼翼的問:「裏面還有什麽嗎?」
徐晏清沒說話。
錢城站在暗處,兩股顫顫。
徐晏清沉默數秒後,才沉聲回答:「有條狗。」
林毓聞言不免看他一眼,覺得他似乎有些生氣。
……
陳念去了洗手間,胡亂的洗了把臉。
身上都是錢城的氣味,噁心的想吐。
她冷靜好了一會,才回去,遠遠瞧見,又不願意過去了。
錢城已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跟沒事人一樣,跟大家一起玩遊戲。
她又看了看另一邊,徐晏清還坐在那邊,手裏捏著啤酒罐頭,不過他們沒玩遊戲,似乎只是單純的在聊天,他一隻手撐著頭,時而看向別處,並不是很認真。
陳念拿出手機,準備給宋總打個電話,準備先走。
反正她也可有可無。
徐晏清的信息躺在頁面上。
是他車子停的位置。
徐:【去等我。】
陳念撥通了宋總的電話,視線望過去,就看到宋總拿起手機接起來,一邊接,一邊往另一邊張望了兩眼,大概是在找她。
「陳念啊。」
「宋總,我想先回去了。」
宋總站起來,「你在哪兒呢?我剛看你喝了酒,一會我送你吧。」
陳念:「不用,我已經走到農莊外面了,叫了車了。」
「那你路上小心啊,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
宋滄對陳念比較照顧,從她進高博開始,他挺憐惜她的。知道她家裏困難,就想方設法的幫她,所以她才能在短時間內,漲價到五百一小時。
也是有他在背後做保證。
宋滄掛了電話,重新坐下來。
徐晏清餘光瞥了眼,自是聽到他喊了一聲陳念的名字。
他注意聽了一下,顯然陳念什麽都沒說。
他眸色深了幾分,放下手裏的啤酒罐,側身過去跟林毓說:「我醫院還有事,要先走。你呢?」
林毓也是個識趣的性格,剛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現在冷靜後,就能想到點什麽。
剛才那個叫陳念的女孩,跟他應該是有點什麽關係。
正好,宋滄講電話,她也有聽到。
她看了他一會,說:「我還不想走,一會我讓我同學送我回去就行,你放心吧。都是老同學,不會有問題。」
「好。你回到酒店,給我打電話。」
她點點頭,神情落寞了幾分。
但又慶幸,剛才幸好沒有把表白的話說出口,不然就真的丟臉了。
徐晏清禮貌的跟其他人說了一聲,便起身走了。
宋滄坐過來,問她:「怎麽先走了?不會因為剛才的事兒生氣了吧?你倆不是?」
林毓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搖搖頭,說:「不是。對了,你這兒的職員有一個叫陳念的?」
「是啊。怎麽了?你認識?」
「沒,我剛才去上廁所,看到她慌裏慌張從假山跑出來,感覺像是被欺負了。」
宋滄眸色一沉,心裏大抵就有數了。
……
陳念走到門口,徐晏清的電話就過來。
她摁掉沒接。
農莊離市區遠,她剛叫了車,還得等個半小時。
山莊門口有個涼棚,裏面擺著水果飲料,陳念過去買了個椰子汁。
一回頭,就看到徐晏清朝她走過來。
第77章:吵
陳念喝了一口椰子汁,連忙轉身,走回攤位上,跟老闆聊天。
老闆是個小夥子,估計是這農家莊老闆的兒子。
脖子上還掛這個金鏈子呢。
長得很憨。
見陳念主動搭訕,也笑眯眯的跟她說話。
給她介紹他們農家莊的特色什麽的。
聊天倒是規規矩矩,還帶一點小幽默。
陳念被他逗笑了一下,不過她的注意力並不能完全從那人身上抽開。
徐晏清並沒走過來,就站在棚外,點了根煙,沒過來打擾她。
風吹過來,陳念覺得有點冷。
她縮了縮脖子。
捧著椰子沒再喝,小夥子請她吃了點零食。
半小時後,陳念打的車到。
陳念跟小夥子說了聲拜拜,就準備上車,徐晏清這會跟着過來。
陳念回頭看他一眼,他眸色冷沉,跟要吃人一樣。
「我喝酒了,不能開車。」
「你可以自己叫車。」
「順道,AA。」
「我不可。」陳念是拒絕。
兩人糾纏了些時候,司機都有點等不住,摁了兩下喇叭。
一直關注著陳念的小伙,這會走過來,「怎麽了?有事啊,美女?」
徐晏清先開口:「家事,你要管?」
陳念一把給他推開,「我不認識他。」
小伙相信美女的話,立刻把徐晏清拉住,「看你一表人才的,怎麽還玩騷擾呢?人家不願意,你也不能硬來吧。」
徐晏清皺眉。
手腕被小夥子給扣住,陳念瞥了眼,這小伙挺壯實,她怕起衝突,連忙說:「別動粗,他是醫生,別弄傷他的手。」
小伙愣住,一下給整懵了。
陳念暗自懊惱,拉開車門上車,不管了。
徐晏清則上了副駕。
陳念也懶得鬧騰,司機見她沒問題,就啟動車子。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有點像冷戰的小情侶,車子到了市區,徐晏清才跟司機交代,改道去了東升酒店。
陳念沒搭腔,主要是她到時候也不會下車。
多轉的路,叫他自己付錢。
到了東升酒店。
徐晏清單獨給司機付了錢,「您先下車,我跟她聊幾句。」
由著徐晏清給的多,顯然是把耽誤時間的錢都給他補償了。司機也就當個好人,拿了香煙就下車了。
車門關上。
陳念故意把車窗降下一半,手裏還捧著椰子。
剛才司機開了暖氣,車子裏有點熱,陳念臉熱的難受。
冷風吹進來,就舒服多了,腦子也清醒一些。
徐晏清回過頭,陳念這會臉上沒什麽太大的情緒,一隻手托著下巴,看着窗外。
也不是很想理他。
「剛剛怎麽不跟你老闆說,同事騷擾。」
他的語氣很淡,但也夾雜著一點不快的情緒。
陳念手指捏著吸管,有點煩,「我的事,我愛怎麽處理怎麽處理,你不管着。」
徐晏清:「所以,你是自願的?」
陳念猛地側目,對上他深沉的眸。
不等她說什麽,徐晏清繼續道:「你縱容,就還會有下次。他會覺得你是願意的,只是在欲拒還迎。」
「我不叫你,你就打算在裏面跟他躲著?等着我走?」語氣有點變沖。
陳念聽出來,他這是在教訓她。
她不耐煩的說:「我不想打擾你們。」
「輕重緩急不會分?你對自己的身體那麽不在乎?誰都能碰一碰,是不是?」
陳念真想把手裏的椰子砸他頭上,氣的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最後,只是喝了一口椰子汁,別開頭,說:「我要回家,你下車。」
片刻,陳念聽到他下車,車門摔的很響。
陳念聳了下肩,並沒回頭去看他。
司機上車。
車內還是低氣壓,司機等了一會,直到陳念說了聲開車,他才啟動。
徐晏清早就進去了。
陳念餘光看了眼,酒店大堂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陳念心裏亂了一會,一口氣把椰子汁全部喝完。等回到家裏,就平靜了,洗過澡,就投入工作,不去想別的。
南梔幫她接了一個法語翻譯,會議性質,需要半天時間。
她把資料都發過來,開的報酬挺可觀的。
陳念排了一下時間,還能抽出空來。
最近她一直在準備。
這已經接近有點同聲翻譯,不過有提前準備大綱稿子,就沒那麽難。
挑戰有點大,不過陳念也想試試。為此她還聯係了一下她的法語老師,聊了一些技巧問題。
陳念跟這個法語老師關係挺好,對陳念來說,也是恩人級別的存在。
高博的工作,也是她幫忙推薦的。
她這兩天跟法語老師會固定時間,視頻聊天,時間剛好,她就發了視頻過去。
兩人全程法語交流。
但徐晏清有句話是說的不錯,縱容會讓對方得寸進尺。
所以,第二天中午,陳念抽時間回了一趟高博,要跟宋滄說這件事。
剛進去,就看到錢城在裏面跟宋滄吵架,吵的很兇。
陳念進去,就聽到錢城說:「說我搞陳念,我看你才搞陳念呢!你早包了她吧?哦,不過你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現在都已經明碼標價了,你還不知道吧。」
宋滄:「你嘴巴放乾淨點,自己在公司裏亂搞,我提醒你多少次了?之前還念在你是老員工,看在我爸的份上,不動你。現在我是看清楚了,留着你遲早毀了高博的名聲。」
「我們有勞務合同的啊,你沒有資格隨便辭退我。我工作上一點問題都沒有,你這樣汙蔑我,我可以去告你!」
錢城扯開了領帶,跟他爭的面紅耳赤。
陳念走過去,無聲息的站在錢城的身側,問:「你說誰明碼標價?」
錢城嚇了一跳。
看到她多少有點不自然,尤其是陳念那雙黑眸看着他的時候。
他哼了聲,「你自己幹了什麽你自己知道,別在這裏裝清高。」
陳念拿了旁邊桌子上的茶杯,直接朝着他的臉潑過去,「自己色,不要把責任推到女人身上,隨便說別人出來賣。就算是賣,不賣給你,你硬來也是強姦!」
錢城詫異於陳念會拿水潑他,他猛地揚手,宋滄立刻伸手擋住,「你還要打人?」
正鬧著,林毓進來。
是宋滄約她吃午飯,吃過午飯,她就準備去機場。
她走到陳念身側,對錢城說:「昨天你尾隨陳老師,我都看見了。我還拍了視頻,要看嗎?」
「是她先勾引我,她就是明碼標價!我這裏也有證據可以給你看!」
第78章:照片
錢城開始破罐子破摔,拿出手機,找出了之前在一家娛樂會所裏拍回來的照片。
直接懟到陳念眼前,「這不是你?」
陳念看了一眼,臉色整個變了,心頭微微一沉。
是之前鄭擎西拍的那張照片,在染布廠那次。
上面確實明碼標價。
林毓也看到了,這會公司裏人少,僅寥寥幾個,也都八卦著過來看了一眼。
照片裏,陳念那張臉實在太清楚了。
即便做了一下後期的P圖,但陳念的臉並沒有任何改動,只是圖的效果,陳念就是一條美人魚。
清新脫俗。
標價還挺高。
林毓餘光看了她一眼,陳念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錢城冷哼,又把照片拿給宋滄看,「看到沒有?你說我影響高博的名譽,那這個呢?要是讓家長知道,我們高博的老師還在這裏頭賣,我看你怎麽跟他們交代。」
宋滄看向陳念,一把將錢城的手揮開,「先進辦公室。」
錢城自然不肯罷休,「怎麽?換到陳念身上,你就特別對待,你還敢說你們兩個沒有一腿?」
林毓拿出視頻,「不管陳念是什麽,你騷擾她,就是你的不對。別在這裏偷換概念。」
視頻裏頭,正是錢城尾隨陳念的畫面,他緊跟着陳念進了假山。
錢城說:「我這是去照顧她,你沒看到她喝多了,連路都找不到嗎?而且,是她勾引我跟着她進去的,她都說了價格了,我才答應。我還答應她不往外說呢,誰知道她倒打一耙。」
陳念看着他,並不說話。
其他人開始竊竊私語,那張照片的殺傷力很強。
女生在這方面本來就吃虧,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對女人都很苛刻。
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改變,但也在改變。
陳念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說:「我要投訴他們濫用肖像。錢老師,請問這是您光顧的哪家窯子。」
這話一出,錢城一下子掛不住臉。
他原本是不想說這事兒的,剛才是被逼的急了,頭腦一熱就說出來了。
他咳了一聲,說:「是朋友去的,給我發的照片。人家正好看中了你,特意發過來給我瞧瞧,覺得你特好看。正好就發現了你的秘密。」
陳念:「是嗎?那叫您朋友現在過來,問問他當時陪他的人是不是我。」
她不急不躁的,與錢城形成鮮明對比。
反倒讓錢城落了下風。
宋滄也不想費口舌,「你要是想把事情鬧開,咱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陳念:「報警吧。我等錢老師提供地址。」
她說完,就坐下來,等宋滄報警。
錢城這下子有點慌了,額頭都冒汗了。他是肯定不願意鬧大的,一旦鬧大,鬧到他老婆那邊,他就完蛋。
宋滄拿出手機,被他一把扣住,「算了。走就走,我就看你們能好到什麽時候。」
陳念卻不肯就此罷休,一下擋住他,「不能算了。」
「那你想怎麽樣?」
「你給我道歉,並給我地址。」
錢城咬了咬牙,不情不願的說了聲對不起,然後把地址發給了她。
陳念跟林毓說了聲謝,就去自己的工位上坐了一會。
宋滄跟過去,「吃過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去?」
陳念搖搖頭,「我吃過了,在這邊睡個午覺。」
「那行。照片的事情,你別自己衝動了,那種地方魚龍混雜的,沒那麽好對付。」
「知道。謝謝宋總。」
「沒事。之前也有人投訴過,我警告過他好幾次了,這次算是徹底摘了這毒瘤吧。」
陳念點了點頭,餘光朝着林毓看了眼。
林毓正好也在看她。
視線對上,林毓對着她笑了一下。
隨後,宋滄就帶著林毓去吃午餐。
陳念坐在位置上發獃,盯着手機上錢城給她發的地址和照片。
這個照片絕不能再繼續掛著。
高博針對的本就是高端客戶,這種照片很容易就在圈子裏傳開,到時候她的職業生涯就會被毀。
可曲召閣這種地方,並不是她去投訴,去報警,就能簡簡單單解決的。
唯有的辦法,就是讓作弄她的人,親自把這照片給撤下來。
兩天後。
在南梔的幫忙下,陳念得到了鄭文澤的行程。
其中有一個私人安排,周六晚上八點鍾在足浴館。
陳念混了進去,戴着口罩,穿着工作人員的制服。
進了包間。
雖是私人行程,但鄭文澤並不是一個人,跟自己的老友一塊。
陳念走到鄭文澤的跟前,看着他那張臉,這麽多年,竟是一點都沒變。
他朝着她看了一眼,並沒認出來。
陳念站在他跟前,並沒有彎下腰。
鄭文澤等了一會,見她不動,又看向她,眉頭略微皺了一下。
陳念摘下口罩,沉聲說:「我有話想跟你說。」
看到她的臉,鄭文澤眉頭不由皺了,準備摁鈴,叫經理進來。
陳念迅速摁住他的手,說:「讓曲召閣把我的照片拿下來,並讓他們發公告,給我道歉澄清。」
鄭文澤並不理她,對著另一個女孩喝道:「還不把你們經理叫進來?」
陳念抓着他的手越發的緊,她哪裏會不知道鄭擎西這樣做,裏頭一定有鄭文澤的縱容。
可她不死心,所以來了這一趟,她看着他的眼睛,說:「你要是不答應,我今天就死在你面。以你現在的地位,逼死自己親生女兒這種事上了新聞,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輿論。」
鄭文澤並不受她威脅,一把扯開她的手,說:「你攀上李岸浦,教唆他把阿擎整成那樣,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跑到我跟前來了。」
他的眼神裏有冷漠,有憤怒,卻沒有半點父愛。
她知道他不在乎她的死活,可再一次直面的時候,心還是會疼,那把刀子,從十三歲那年插到了今天,一直鮮血淋淋。
很快,經理帶著保安進來。
陳念負隅抵抗,過程中被推倒,直接摔在了木桶上,裏面的熱水潑了她一身。
鄭文澤沒多看,經理招呼他們換了個包間。
陳念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沒有再掙扎,被保安拎着出去。
走到電梯口,正好電梯門打開,偏巧就遇到了過來放鬆的徐晏清和老馮。
陳念低着頭,神情有點木然,並沒看他們。
老馮很是詫異,看向徐晏清,「這……」
第79章:有事可以跟我說
徐晏清並沒有什麽反應,只是朝着陳念看了一眼,陳念垂着眼帘,似乎並沒看到他們。
他轉開視線,跟着工作人員繼續往裏走。
老馮自然是跟着他,低聲說:「你不問問嗎?」
徐晏清神色很淡,沒搭腔。
老馮如今也不知道這兩人是不是還在一塊,但畢竟有點關係,要陳念真有麻煩,幫一下也無可厚非。
不過老馮也知道,徐晏清這人一向冷情,旁人的事兒從來不願意插手和多管。
其實這樣的人,他很難理解,怎麽就來當醫生了。
進了預定好的包間,徐晏清:「你先,我去上個廁所。」
老馮點了下頭,並沒多想。
徐晏清出去,重新回到電梯口。
正好另一部電梯停下來。
到了一層,剛出去,他就看到李岸浦攬著人,進了旁邊的電梯。
就這麽直接錯開,他轉身,電梯門緩緩關上。
李岸浦倒是看到他了,陳念依然垂著頭,身上披着李岸浦的西裝外套,整個人如失去靈魂的玩偶。
兩個男人的視線相撞。
李岸浦眉目不動,直到電梯門關上。
電梯內。
陳念慢慢的恢復心神,抬手把掉下來的頭髮往後捋,又擦了擦臉上的水,說:「多謝李總出手幫忙。」
「怎麽搞成這樣?」他手裏把玩著打火機,側目看過去。
她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失魂落魄的,像極了失足少女。
陳念扯了一下嘴角,說:「小意外。」
聲線有點發顫,是在努力強忍着情緒。
李岸浦默了一會,見她並沒有什麽要說,道:「有事可以跟我說。」
「沒事。」陳念由始至終沒去看他,眼眶裏充盈著淚水,稍不留神就要掉下來。
李岸浦看出來她整個人綳著。
到了五層。
經理看到陳念跟着李岸浦回來,有點詫異。
李岸浦說:「給她換身衣服。」
陳念平靜的說:「我的衣服在員工更衣室。」
經理叫了人過來,帶她去員工更衣室。
李岸浦等陳念走遠了,才問:「鄭董呢?」
「這邊。」經理想了下,說:「剛您帶上來的女孩,惹惱了鄭董,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的女孩子,膽子是真大,什麽人都敢撲上去。」
李岸浦跟在後側,掂量著經理的這番話。
陳念被帶到更衣室。
她拿了自己的衣服,進去隔間。
眼淚就控制不住的掉下來。
她用衣服蒙住臉,沒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外面的動靜她沒有聽到。
身後的帘子被拉開,她木訥的轉頭。
就看到徐晏清突然而至。
她愣了愣,臉上的淚水還沒擦乾,眼淚無聲息的從眼眶裏滑落下來。
她眼裏的痛苦,沒有任何遮掩。
就這樣直接暴露在徐晏清的面前。
她下意識的往後退,用衣服遮住了自己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流着淚的眼睛。
李岸浦的西裝還蓋在她身上,深色寬大的西裝,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住,就好像被男人抱在懷裏。
徐晏清的眸色沉了幾分,往前走了一步,順手拉上帘子。
陳念看到他眼底生出的陰鷙,有點懼,可退無可退。
這換衣服的格子間,就這麽大。
她也躲不開。
頂到椅子,一下子站不穩,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如此,徐晏清的壓迫感更甚。
她別開頭,說:「你不該在這裏吧。」
她的聲音不太穩,帶著哭腔。
「你呢?你在這裏做什麽?」
他的語氣平緩,就像平日裏,對待自己的病人那樣。
陳念並不想在這種時候見到他,有些不耐的回答:「打工,兼職。與你無關。」
她繼續用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臉,雙膝並攏,整個人貼住牆壁,恨不能直接融到牆壁裏去。
徐晏清沒說話,只是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垂在身側的手,手指微動。
陳念把自己縮成一團,眼眶發漲,她感覺自己的情緒快要綳不住。
她覺得難堪,他的目光更讓她覺得不舒服。
她眉頭緊擰,用平靜的語氣,說:「你可以出去嗎?」
徐晏清抬手,陳念下意識去擋,徐晏清順勢扣住她的手腕,而後一把拉下她身上,屬於李岸浦的西裝。
她身上還是足浴館的職工服。
米黃色修身的短袖。
因為濕透,輪廓盡顯。
陳念瑟縮了一下,有些惱,便瞪大眼睛看他。
徐晏清將衣服丟了出去,說:「換衣服。」
陳念流着眼淚,沒有吭聲,也沒動。
徐晏清也沒有要出去打算。
陳念的臉,一點點變紅,低聲說:「你出去。」
「要我給你換?」
陳念慢了一拍,徐晏清已經欺身上前,抓住她的兩隻手,輕輕鬆鬆就把她身上的員工服給弄了下來。
陳念差點要喊出來,被他立刻捂住了嘴巴。
正好外面傳來動靜。
應該是這裏的職員,來這邊休息的。
陳念嚇的整個人緊繃起來,休息室裏沒有暖氣,陳念這樣有點冷,身上的寒毛一陣陣的起來。
陳念的眼淚落在徐晏清的手上,劃入掌心。
原來眼淚是溫熱的。
陳念這會已經沒再流眼淚了,她更多的是緊張。
怕那兩人過來掀開帘子,又怕這兩人要在這裏干點什麽。
他們的對話多少是有點露骨。
兩個人躲在這狹小的空間,陳念看着毫無保障性的帘子,心裏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她的慌張,全在眼睛。
很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迷失了方向。
徐晏清突然圈緊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裏壓。陳念被他裹進了衣服裏,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薄絨大衣,裏面單穿了一件白色襯衫。
他身上的氣息攏過來,將她整個包圍住,還有他的體溫。
她一抬頭,他的吻就壓下來。
又快又准。
陳念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不由的縮了下脖子,聳起肩膀,雙手抵住他的胸膛。
兩人發出動靜,立馬就引起外面兩人的注意。
恰好,足浴館的經理帶著李岸浦進來。
經理:「陳小姐,還在嗎?」
另兩個職員見著經理進來,立刻起身叫了人,然後齊齊看向更衣隔間。
李岸浦站在門口,微微太高音量,「陳念,你還好嗎?」
聽到他的聲音,徐晏清看到陳念的神色越發的慌張,像是怕被李岸浦發現。他眉一挑,惡作劇一般,再次吻住她的唇,並用力的加深了這個吻。
第80章:你放心,我很好
陳念睜大眼睛,看着徐晏清眼裏的玩味,壓在心底深處的那股怨恨憎惡,開始冒出來。
周遭安靜。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應。
李岸浦看着那塊深色的帘子微微晃動,知道裏面有人。
經理回頭看了他一眼。
另外兩個職工,正想說點什麽,李岸浦餘光看過去,那眼神,讓他們識趣的閉了嘴。
李岸浦說:「先出去吧。」
關門聲響起。
陳念一把將徐晏清推開,並揚手給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聲,一切靜止。
陳念彷彿清醒過來,睫毛微顫。
不等她反應,徐晏清猛然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摁在牆上。
背撞到牆,發出輕微的聲響。
卻足以證明,這一下有多重。
她悶哼了一聲,倒是沒哭。
四目相對。
兩人的黑色瞳仁內,都映着對方的臉,眼底均藏着暗潮。
空氣中,暗流涌動。
最後,卻散的無聲無息。
徐晏清的眸色恢復如初,再找不出半點波痕,他鬆開手,說:「我在外面等你。」
陳念抿著唇,垂着眼帘,沒再去看他。
等人出去。
陳念彷彿脫力,坐在了椅子上,左手微微發顫,發燙。
她閉了閉眼,後悔剛才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甩出這一巴掌。
半晌,她才慢慢冷靜下來。
穿好衣服出去。
徐晏清還在,戴着口罩,正抱着胳膊等她。
她愣了愣。
目光相觸,略有一絲尷尬。
陳念垂了眼,停頓數秒後,朝着電梯口走去。
徐晏清則跟在她後側。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電梯,一前一後的站着。
陳念手裏抱着李岸浦的西裝,拿出手機準備打車。
順便給南梔說了一聲,今晚要去她家睡。
南梔收到短訊,並沒有立刻電話追過來。
也沒有多問一句。
她已經準備好了一大堆甜品,就等著陳念過去。
陳念點開打車軟件,還沒來得及叫車,手機就被徐晏清奪走。
她立刻轉身去搶。
目光對上。
陳念驟然停住,整個人已經貼在他的身上。
陳念想要退開,徐晏清一隻手壓在她的腰上,沒讓她動。
她略微掙扎了一下,低聲說:「還給我。」
徐晏清把她的手機放進口袋,順勢握住她的手,並不說話。
抓着她的手挺緊。
並不允許她掙脫開。
出了足浴館,李岸浦的助理就等在門口。
看到兩人出來,不免停了腳步,沒有冒然上前。
陳念也看到了他,掙開了徐晏清,過去把李岸浦的西裝給他,「多謝李總幫忙,我先回去了,你幫我跟他說一聲,我沒事。」
助理餘光看了徐晏清一眼,將要送她的話,先咽下了。
陳念說完,就自顧走掉。
徐晏清跟過去,拽住她的手。
陳念掙扎,可惜掙不開,她心平氣和,轉過身,對他說:「今天沒心情。」
可徐晏清並不理會她的話。
他的車就停在附近,陳念死活不肯跟他。
兩人在街道上,像極了一對鬧別扭的情侶。
陳念蹲在地上,徐晏清就拖着她往前走。
她不停掰他手指,可怎麽都掰不開。
她太輕,她的這點重量,對徐晏清來說根本就是小意思。
最後,徐晏清直接彎下身,把她攔腰抱起。
陳念就以蹲著的姿勢,掛在他手臂上。
陳念驚訝,是她太輕,還是徐晏清力氣太大。
他怎麽可以單手就把她抱起來。
行至車邊,徐晏清拉開車門,直接把人塞進去。
陳念要爬出去,他便附身進來,將她摁在座椅上。
陳念掙扎,兩隻腳不安分的亂踢。徐晏清一把掐住她的大腿,手勁很大,陳念疼的吸氣,眼淚立馬掉下來。
她現在從心靈到身體,都是脆弱的。
稍微動一動就要哭。
她嚶嚀一聲,就咬住了手指,沒讓自己哭出來。
徐晏清:「安分點,坐好。」
聲音不冷。
陳念抿著唇,眼淚落下來,滑入唇縫,鹹鹹澀澀。
徐晏清抬手擦掉她的眼淚,柔聲哄著:「聽話,陳念。」
陳念看了他一眼,最後點了下頭。
徐晏清帶着她回了家。
一進門,陳念先主動,拉着他親。
但她的技術不太行,不怎麽放得開。親了半天,她有點泄氣。
鬆開了手,說:「算了。」
徐晏清倚在鞋柜上,一條腿圈着她,一隻手壓着她的腰,托起她的下巴,說:「算不算,不是你說了算。」
兩人的目光交纏,徐晏清的臉頰到現在還有些紅,陳念那一巴掌打的不輕。
她伸手想摸,被他隔開。
而後嘴唇覆了上去。
陳念很快就被他挑起了情緒。
她其實還挺喜歡接吻的。
偶爾,總是要沉迷其中。
大概是他的嘴巴,只有在親的時候,才是軟綿綿的。
好一會之後,他才停下來。
陳念氣喘吁吁,含着淚光的眼睛裏,動了情。
鼻尖紅,嘴巴也很紅。
很是誘人。
徐晏清低着頭,兩人鼻尖輕觸,他問:「還要嗎?」
陳念低下頭,額頭抵在他下巴上,小聲說:「你抱我一會,好嗎?」
徐晏清抱着她,在玄關處站了一會,然後去了客廳。
陳念像無骨動物一樣,掛在他身上,坐到沙發上,也沒從他身上離開。
他今天應該沒抽煙,身上一點煙味也沒有,卻有一股挺好聞的清香。
陳念問:「你跟你相親對象什麽時候在一起?」
「沒看上。」
「那你眼光真高,我覺得她挺好的。」她淡淡的說,沒什麽情緒。
他沒應聲,拿了遙控,打開電視。
陳念靠在他身上,心情逐漸好轉,心裏冒出一點痒痒膩膩的感覺。
她看着自己的腿壓在他腿上,他的手隨意的放在她的膝蓋上,摁著遙控。
看他的側臉,他凸起的喉結。
他們之間,好像變得親密了些。
突然,她像是醒了,鬆開了圈着他脖子的手,從他腿上下來,坐在旁邊。
徐晏清的手依然搭在她的腰上,沒有收回手。
陳念曲起腿,順便把他的手從背後拿開。
都已經伸到她衣服裏去了。
徐晏清去洗澡的時候,南梔給她打了電話。
她言語間故作輕鬆,但陳念知道她很擔心。
只有南梔明白,今晚這一趟,她跟自我毀滅沒什麽區別。
陳念轉頭朝洗手間的方向看了看,說:「我晚點來。你放心,我很好。」
掛了電話,陳念研究了一下投影,打開後,開始選電影。
正選著,門鈴響起。
第81章:媽媽去找你了
陳念愣住。
有一點心慌,不知道這個時候,會是誰。
她坐着沒動,由著門鈴響。
片刻,外頭的人才消停。
徐晏清從衛生間出來,直接朝着玄關走過去。
陳念伸長脖子看着他。
他打開門,拎了東西進來。
原來是送來的外賣。
他把袋子放在茶几上,說:「怎麽不開門?」
「不知道是誰。」
「我這裏通常不會有什麽外人過來。」他在她身側坐下來。
「外人?」
「親人也不會有。」
陳念微微挑眉,不咸不淡的回:「上次不是有人進來了。」
她到現在還記得阮雅靜坐在這把沙發上的姿態。
就這一次,但也足夠印象深刻了。
徐晏清:「那次是意外,以後不會有。」
他擦完頭髮,將毛巾放在一側。
陳念轉過頭,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屋子裏開著暖氣,他隨意的套了件黑色短袖,煙灰色的運動褲,兩條褲腿拉起。
視線相對。
他的頭髮不全乾,劉海落下來幾根,扎到眼睛。
陳念很自然的伸手過去,幫他弄了一下,說:「你要剪頭髮了。」
徐晏清微躬著背脊,雙手手肘撐在膝蓋上,不動聲色的看她,淡淡的嗯了一聲。
然而,這簡略的一聲,讓陳念心裏盪了下。
像是有什麽,在她心上戳了一下。
耳朵發熱又發癢。
她轉回頭,去拿那個袋子。
是一家比較出名的甜品店,老字號了,挺貴的。
很久以前,陳念喜歡吃他們家的蛋撻,葡式蛋撻做的很入味,很好吃。
整個東源市,沒有一家比得上。
在這個發展迅速的時代,不但沒有被淘汰,還一直不斷的創新,研發新品,中西式糕點結合。
如今,全國各地分店開了無數家。
也算是東源市的一大特色品牌。
裏面有一盒蛋撻,還有不同品種的甜品。
蛋撻還是熱的,應該是現做的。
陳念打開。
香氣撲鼻,陳念拿了一個,吃了一口。還是熟悉的味道,她眼睛熱了幾分,慌忙低頭,揉了揉眼睛。
電影開始。
陳念跪坐在地毯上。
一邊看電影,一邊把那些甜品一個個都放好。
徐晏清看她弄完,起身去倒水。
陳念現在胃口小,以前能吃一盒,現在吃兩個就有點吃不下了。
廚房那邊,徐晏清的手機響起。
是物業打來的,「徐先生,樓下有位女士鬧著要上來,說是要找女兒。鬧得很兇,還說要報警,我們這邊有點攔不住。」
廚房是開放式的,徐晏清靠着琉璃台,等水燒開。
他抬眼朝客廳的方向看了眼,陳念抱着膝蓋,很淡定的在看電影,不像是知情的樣子。
水燒開,他拎起水壺,淡聲道:「攔著,我不想被打擾。」
陳念這邊收到了一條短訊,是趙程宇發過來的。
他今天發高燒,請假回家掛瓶,正好在家。
【媽媽去找你了。】
陳念心一沉,起身去窗戶邊上,給趙程宇打過去,「什麽意思?」
「我也不是很清楚,五點多的時候,她接完你的電話,就一直坐在客廳裏,晚飯也沒吃。六點多的時候,她跟我說要出去一趟,還交代我,如果你回來,給她打電話。我看到她拿了抄着地址的本子,之前她讓我去綠溪公寓找過你一次。不過我沒碰到你。」
陳念心跳加速,她大致知道陳淑雲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盯着她的了。
怪不得這陣子,她夜不歸宿,陳淑雲都沒有提出任何意見,也沒有多問一句。
六點多出的門,現在都已經九點了。
陳念不由的往下看。
這裏是十五樓,自然是看不到什麽東西。
趙程宇猶豫了一下,問:「姐,那個地方這麽豪華,你……」
陳念立刻打斷他,「你管好你自己的學習,其他事兒不要多問。」
掛了電話,陳念捏緊了手機,沒來由的心慌。
那天的快遞……
她立刻給南梔打了電話,讓她過來一趟。
交代完。
陳念重新坐下來,但心卻安定不下來。
徐晏清端了水過來。
陳念說:「我讓我閨蜜來接我了,我一會就走。」
他淡淡的說:「你媽來找你了?」
陳念微微詫異,而後便反應過來,「她……她已經在樓下了?」
徐晏清點頭,「剛物業給我打電話了。」
陳念抿住了唇,面色微白,有幾分無力的說:「等我閨蜜到了,我就下去。你讓物業攔她的時候小心一點,她腿還沒有完全康復。」
「放心。」
陳念垂着眼,並不去看他,說了聲謝。
陳淑雲要真鬧起來,會很瘋狂,物業未必能攔得住。
陳念還是坐不住,她準備起身,被徐晏清拉住了手腕,給拉了回來。
陳念看向他,眼裏是藏不住的焦慮,「我還是下去吧。」
「她上不來。」
「但我不想她一直鬧。」她眼底生出了一絲祈求。
自己的母親像個瘋子一樣在樓下鬧,她又怎麽坐得住。
徐晏清鬆開了手。
陳念匆匆離開。
門關上,徐晏清掃了眼桌上的甜點,坐起身,將水杯放下,一樣一樣的全部丟進垃圾桶。
蛋撻只吃了兩個。
剩下的也全部掃進垃圾桶。
他不愛吃甜食,甚至討厭。
他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微信上的信息,其中有一條是陳念那張被P過的美人魚照片。
……
陳念匆匆下樓,正好南梔住的地方離這邊不遠。
她也正好趕到大堂。
陳淑雲正拿着拐杖揮舞著要打人,整個大堂,都是她的叫囂聲。
陳念趕緊過去,差點被她打到。
不過陳淑雲看到她,並沒有收力,而是直直朝着她打下去。要不是南梔反應快,陳念就被打到了。
南梔拽住陳淑雲的拐杖,「阿姨,你這是干什麽呀。念念是在我家啊,我在這裏也有房子的。」
陳淑雲滿臉的怒氣,紅着眼睛,死死盯着陳念。
實在是怒氣上頭,再也忍不住,揚手就給了她一耳光。
南梔沒想到陳淑雲會來這麽一出。
嚇了一跳。
連忙把陳念抱住,擋在她跟前,說:「阿姨!你打她幹嘛?!你為什麽要打她啊!」
陳淑雲指著陳念的鼻子,怒道:「去!去給我把那個男人叫下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麽樣的男人,能讓你連陸家少奶奶都不做!要在這裏跟他不清不楚,甘願做這見不得光的情人!」
第82章:你跟着他圖什麽?!
陳念的臉頰迅速變紅。
有被打過的紅,也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自己親媽質問的羞臊而紅。
物業的人站在旁邊沒走,怕陳淑雲又要鬧什麽幺蛾子,畢竟還在他們的地界上,有個什麽問題,都是他們的責任。
陳念抬起眼帘,迎著陳淑雲滿是怨念的眼神,有那麽一刻,她覺得自己的信念就要崩碎。
她甚至覺得活下去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南梔緊緊抱着她,看着她眼裏一寸寸暗淡下去的光芒,覺得心疼。
她轉過身,想要說點什麽。
陳念卻抓住了她的手,手冰涼,隱隱用力。
陳念從她身側走出來,一臉平靜的看着陳淑雲,說:「我們回家,有什麽回家再說。」
陳淑雲眼裏是堅決,「今天他要是不下來,我就不走!」
陳念眼睫顫了顫,「別鬧了行嗎?」
「你怕?為什麽怕?人家是有婦之夫?如果是,我今天打死你!」
顯然,陳淑雲不肯就此罷休。
兩人對峙不下。
物業小伙過來勸說。
陳淑雲一把抓住他,說:「你們剛才不是給他打了電話嗎?給我再打一次,他要是個男人,就給我下來說清楚。」
「媽!」陳念突然尖聲叫起來。
像是壓抑了很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釋放。
陳淑雲怔住,數秒之後,她再次揚手,被南梔擋住。
陳淑雲卻依舊不肯就此放過,「知道丟臉啊?知道丟臉你還幹這種事?!」
「我都鬧到這裏了,他還不敢下來,你跟着他圖什麽?!你是不是天生犯賤!喜歡當見不得光的那個?!啊!」
陳念再忍不住,一把將陳淑雲拖走。
兩人糾纏,陳淑雲摔倒,拐杖摔出老遠。
陳念過去扶她,被她推開。
場面很難看。
整個過程,都有監控錄下,也被物業的人看了全程。
最後,是趙逢頤過來,把人強行帶走。
才算是消停下來。
母女倆分開坐,陳淑雲坐趙逢頤的車,陳念則跟南梔一塊。
陳念脖子上,有兩條陳淑雲留下的抓痕,紅紅的兩條。
陳念一直沒哭,但眼淚一直含在眼眶裏。
南梔覺得她這樣太壓抑,說:「我讓趙逢頤送阿姨回家,咱們去喝酒吧。」
陳念搖搖頭,沒有說話,她一直在搓手。
手都被她擰的紅紅的。
這是她緊張的表現。
南梔空出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說:「那去我家吧。我買了很多好吃的,一直等你呢。」
南梔其實也挺好奇,陳念為什麽會在綠溪公寓。
這個公寓檔次不低,位於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
一般人不好進。
之前她也想在這裏弄一套房子,但沒這個名額。
可南梔不願意相信,陳念給人當情人。
如果她真的要靠男人來解決自己的處境,就不會跟陸予闊分手了。
南梔側頭看了她一眼。
陳念一直看着前方,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看起來那麽的沉靜。
可越是沉靜,就越令人擔心。
回到家。
南梔的車子並沒開過去。
趙逢頤停好車,把陳淑雲扶下來,兩人在車前站了一會,明顯是朝着南梔這邊看了看。
陳念望着他們,不想過去。
南梔在她要伸手拉開車門的時候,突然啟動車子,調轉車頭快速離開。
陳念愣了愣,扭頭看她。
南梔說:「今天陪陪我吧,我等了你那麽久,你總不能讓我獨守空房吧?那些的個甜點還等着你去吃呢。一會,我給阿姨打電話。」
南梔沒帶她回家。
而是去超市買了一打啤酒,一堆零食。
帶着她去了山頂。
山頂寂靜,兩人靠坐在一塊,看燈火,看星星。
只是十一月的天氣,有些冷。
山頂上風大,兩人到半夜冷的不行,灰溜溜下山,老老實實回了家。
回去以後,陳念把南梔買的甜點都吃了。
躺下的時候,南梔抱着她的腰,問:「綠溪公寓是誰啊?」
黑夜總是勾引人說出心裏的秘密,有那麽一瞬,陳念真的很想說出來,跟她分享一切。
「秘密。」
「嘖,咱們是不是朋友了?你要這麽瞞着我,我可是什麽都告訴你的。」
陳念笑了笑,說:「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說著,還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南梔被她肉麻到,而後兩人一起在床上咯咯笑。
……
隔天。
宋滄這邊已經收到了好幾個家長的投訴,都是陳念那張照片引起。
仔細一查,是錢城在背後搞鬼,大概是氣不過。
這事兒影響極差。
除了李岸浦這邊,陳念其他的課都暫停了。
陳念把這件事告訴了范德。
但他找便衣過去調查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那張照片,曲召閣一直是正規的娛樂場所。
無憑無據。
范德這邊也沒辦法。
陳念準備了好幾天的法語翻譯也臨時換人,看來這張照片的傳播率更大了。
陳念這兩天沒回家,讓趙程宇幫她把一些課件資料和換洗衣服拿出來,就暫時住在了南梔家裏。
徐晏清找過她一次,但她沒回信息。
與往常一樣,每天掐著點到洲際,晚上五點準時下班。
李岸浦並沒有過問那天足浴館的事兒。
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只是李緒寧的學習。
不過同在一個辦公室內,陳念了解到一點關於李岸浦工作上的問題。
幾次高層來開小會,都是一個問題,那就是鄭家。
鄭家勢大壓人,明裏暗裏故意在搞李岸浦。
弄得他現在焦頭爛額。
鄭文澤到底是疼愛這個兒子,見不得他吃一點苦頭。
……
這晚。
陳念跟南梔一塊去了一趟曲召閣。
不過是以曲召閣服務生的身份去的,兩人從後門進去。
因為有人介紹,經理看過之後,就讓她們去休息室等著。
經理進來,掃了一眼後,挑了兩個人出去,陳念被挑中。
兩人要分開,南梔有點心慌。
經理說:「不用緊張,只是給客人倒酒而已。」
進了電梯,到達三樓。
行至水月間。
經理敲了敲門,門打開。
陳念跟着另一個女孩進去,包間中間用珠簾隔開,前面是一塊落地玻璃,能看到下面的舞台。
兩邊坐着不同的人,看氣勢,兩頭都不簡單。
陳念不敢亂看,垂着眼,經人暗示,上前給人倒酒。
這時,帘子那邊傳來一道略帶蒼老的聲音,「照片上的女孩跟我有些淵源,我希望你曲召閣給我個交代。」
第83章:美人魚
陳念行至茶几前,蹲下來,拿起桌上的酒,給男人倒滿。
她今天化了個很濃的妝容,濃到鼻尖上的那顆痣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估計就算陳淑雲站在她跟前,都未必能認出她來。
跟前這位,是曲召閣的老闆。
陳念沒敢抬頭去看,哪裏能想到,剛來就能撞上給老闆服務的機會。
陳念的眼睛盯住放在茶几上的平板電腦,上面正好顯示的就是她的照片,她眉目微動,心裏稍稍有些激動。
她跟南梔來這一趟,就是想拍到曲召閣侵權,掛羊頭賣狗肉的行為。
只有拍到視頻,才能夠還自己清白。
之前,讓趙逢頤來過一趟,但他剛從國外回來,在東源市的圈子混的並不是那麽的熟悉,他跟曲召閣的人周旋了一個晚上,也沒套到任何信息,更別說是看到陳念那張美人魚的照片。
現在在風口浪尖上,曲召閣這邊肯定會更加謹慎,巡捕盯着,他們更是不會有任何動作。
這就是時間問題。
陳念耗不起,那張照片會毀掉她的一切。
所以,她只能想辦法,自己來找證據。
南梔跟她商量了兩天,想了個法子混進曲召閣當服務員,當然她們的服務員,並不是普通那種服務員。
南梔認識的人多,什麽狐朋狗友都有。
這就成功了第一步。
陳念是沒想到,第一天來,就直接碰上了大老闆。
並讓她看到了自己的這張照片。
她身上帶了針孔攝像,平板界面開始變暗,估計快要鎖屏。
她打算起身。
這時,男人的腳突然就踩在了她的腿上,陳念心口一緊。
男人的目光在陳念身上掃了兩眼,又伸出手,手指動了動,是要香煙的意思。
陳念立刻拿了根煙,放在他的指間。
陳念不敢動。
旁邊的手下,給男人點上煙。
他抽了一口,煙霧朝着陳念的頭噴洒下來。
陳念好好蹲著沒動。
只聽男人道:「這小姑娘還真是有點來頭,前兩天巡捕為這事兒找茬找到我這裏。今兒個還能搬動千年都不出山的平叔來我這邊跑一趟,還真是不簡單。」
「所以?」帘子那邊的人並不過多的廢話。
男人手指勾了勾,示意把平板遞過去。
陳念立刻拿起平板,遞過去。
男人眯着眼看了一會,說:「您先看看節目。」
他點了一下。
舞台的場景開始轉變,幕簾拉開,出現了一個很大的透明魚缸,背後的3D背景,成了海底的場景。
過了一會,表演開始。
美人魚裝扮的女孩,從上面游下來。
陳念轉頭看過去,這邊的觀賞是最佳位置,還有拉近的鏡頭。
女孩在裏面表演了一會,就游到了玻璃壁前,雙手貼在玻璃上,露出那張臉。
確實跟陳念有幾分相似之處。
隨後,女孩往上,衝破水面,趴在了魚缸邊緣。
畫面跟照片裏類似。
只是女孩的那雙眼睛,無法表達出陳念照片裏的那種感覺。
陳念左眼眼尾是傷口,而那個女孩則是經過特別化妝後的紅色魚鱗。
陳念抬起手,弄了弄頭髮。
這時,男人收回了腳,突然抓住陳念的手,把她拉到旁邊坐下來,手壓在她的肩膀上。
陳念抬眸瞥了他一眼。
又飛快的收回視線,整個人不免緊張起來。
曲召閣的老闆神秘,沒人知道背景,只知道挺狠,不是好糊弄的人。
陳念怕自己的小伎倆,被他識破,心慌的不行。
男人側過頭,往珠簾那邊看,問:「平叔,您看,這是您想要的人嗎?」
平叔低低的笑,「看來我確實是太久沒出來,現在的年輕人都敢這樣框我了。」
這時,男人又把陳念推出去,「你來說說,這倆是不是同一個人。」
陳念被他推到珠簾跟前。
不小心撞到,珠簾浮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陳念抬了下眼。
站的近,便能看清楚珠簾那邊的人。
那邊就坐了三個人,其中一個看身形有幾分眼熟,但對方戴着帽子和口罩,並不能看清楚臉。
那位長者,穿着素色長褂,看起來很樸素的一個老人家。
而另一邊,坐着的竟然是顧武。
顧武正好扭過頭,看到了她。
偏巧,顧武是見過她化濃妝的樣子,所以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眉一挑,倒是沒有出聲。
不等她開口,平叔喝了口茶,緩緩道:「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想再看到這張照片在市面上流動,不管是什麽方式都不行。這事兒從你這裏出來,就從你這裏結束,至於後面是誰讓你做的,你就把我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對方,有問題直接來找我。」
說完,他拿過旁邊的手杖,「我累了,就先走了。哦,如果讓我再聽到有人拿這張照片去攻擊她,我會找你麻煩。」
長者起身,陳念不免看了他一眼。
很瘦的老頭,臉上滿是病容。
陳念從未見過。
這時,身後的男人也起身,並未過帘子,顯然這位老者是曲召閣老闆都要敬讓幾分的存在。
老者出去後,老闆才掃開帘子過去,跟着出去。
包間裏就只剩下陳念和另一個姑娘。
那姑娘走過來,有些激動說:「今天簡直是幸運日,竟然見到大老闆!好帥啊。你靠那麽近,有聞到他身上什麽味道沒?」
陳念這會才沒心思想這些,敷衍的回了句煙味。
趁著姑娘沉迷老闆顏值的時候,她暗自去看了一下那張照片,舞台上那個女孩在慢慢的往魚缸邊上挪動,陳念將這些全部記錄下來。
陳念說:「這美人魚的節目還挺有意思的,她一定下了不少功夫。我們還要待在這裏嗎?」
「應該可以回去了,這邊估計沒什麽事兒了。」
隨後,兩人離開了包間。
快到休息室的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陳念一轉頭。
兩個黑色衣服的男人朝着她們走過來。
陳念快走了幾步,最後一把推開了跟前的女孩,迅速的跑了。
果不其然,那人嗬斥了一聲,追了上來。
曲召閣內部的結構比較複雜,陳念明明記了進來的路,結果繞了幾圈,怎麽都找不到出口。
也虧得想現在風聲緊,曲召閣不敢鬧出過大的動靜,加上這一層客人多又雜,更不敢興師動眾。
陳念一刻不敢停,突然有人出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第84章:改天吧
陳念下意識的掙扎了一下,但很快就被那人一把子拽過去,整個人被他圈進懷裏。
熟悉的氣息侵襲而來,讓她一下安靜了下來。
只低聲說:「南梔還在這裏。」
對方沒有應答。
只是拽着她不斷往前,很快就來到了出口。
她被一把推了出去,南梔就在門口等著,一把將她抱住。
陳念一轉身,門就關上了,只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看不到臉。
趙逢頤的車子已經在路口等著。
陳念被南梔拉上車,車子飛快的離開了曲召閣的地盤。
陳念不斷的回頭看。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她都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看清楚拉着她跑出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但她覺得,好像是徐晏清。
那身上的氣息,對她來說很熟悉。
可徐晏清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陳念想了想,說:「去綠溪公寓。」
南梔看了她一眼,沒有多問,按照她說的,讓趙逢頤去了綠溪公寓。
但陳念自己也上不去。
每次來這邊,都是徐晏清帶著的。
她想了下,給徐晏清打了個電話,沒人接。
又打了一個,還是沒接。
她連著打了三個,最後放棄。
車內陷入沉默。
南梔看着她,見她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
陳念似是陷在自己的思緒裏,對南梔的問題充耳不聞,沉默了一會,才看向南梔,問:「你剛才怎麽在外面?」
「有人叫我出去等著,說是你讓我出去的。不過我當時沒信,但那人直接把我拉走了,讓我在門外等著。順便準備好車。正好趙逢頤過來,我倆就在外面候着。沒想到你真從這裏跑出來。」
陳念:「那人是誰?」
「那我怎麽知道。不過看衣着,應該不是曲召閣的人。」南梔順勢又問:「所以,到底是什麽情況?你遇上什麽事兒了?你是被發現了嗎?」
陳念沉吟數秒,說:「應該是被發現了。我運氣好,直接被送到大老闆跟前去了。而且,還撞見一個叫做平叔的老頭想幫我擺平這件事。」
平叔她是不認識,但顧武她認得。
很明顯,顧武應該是那平叔的手下。
之前,趙海誠欠了高利貸,把她抵給了顧武,等於是抵給了這個平叔。
可總不至於這個平叔因為這個,出手來要人吧?
那三百萬,她也算是連本帶利的還回去了。
這顯然,已經不在南梔所知道的範圍內了。
南梔眨了眨眼,說:「平叔就是綠溪公寓那個男的?」
陳念斜了她一眼,「不是。」
趙逢頤更是什麽都不知道。
陳念把手錶摘下來,「正好拍到美人魚的表演,有拉近的鏡頭。那個人雖然跟我有幾分相似,但還是能看出來,不是同一個人。你們先帶著這個回家,把視頻截取出來,多做幾個備份,然後給宋總那邊發一個。」
她說著,就要下車。
南梔一把抓住她,「你呢?你要幹嘛?」
「我在這裏等等。」
「等什麽?」
陳念拍拍她的手背,說:「你放心,我沒事的。」
可南梔依舊不放心,抓着她不肯放。
陳念拉開她的手,自顧下車。
車子沒動,南梔跟着下來,拉着她到旁邊,說:「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是跟着我回家吧。萬一那些人神通廣大追蹤到你這裏,怎麽辦?」
「應該不會。我心裏有數,你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想確認一下。」
南梔忍不住道:「可那天,阿姨來鬧成這樣,他都沒有下樓。」
「我本來就不想讓他下樓的,他下來,對我更沒有好處。他不是我男朋友,也不是我情人,你懂嗎?」
南梔明白她這番話裏的意思。
都是飲食男女,誰還不知道那點事兒呢。
可她還是擔心,說:「那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就不攔着你。你放心,你告訴我,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陳念知道南梔是擔心自己。
她想,一定是自己當年乾的事情太蠢,所以不管是南梔還是陳淑雲,都覺得她會被騙,被耍。或者,又干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蠢事,把自己搞廢。
這時,那輛眼熟的大眾途昂出現。
車窗緊閉,並不能看到裏面的人。
陳念一下握緊了南梔的手,然後又鬆開,拿出手機,又打了一次電話。
這一次,徐晏清倒是接了。
陳念說:「我看到你車了,能在出口停一下嗎?我過來。」
徐晏清並沒有立刻應聲,過了一會才道:「我今天沒心情,改天吧。」
「可我已經在樓下了。」
話音未落,電話就掛斷了。
陳念抬頭,看了眼高聳入雲的大樓,對南梔說:「走吧。」
……
南梔把視頻剪出來,陳念打算髮給宋總的時候,顧武的信息進來,提醒她視頻不要亂髮,事情已經搞定。
陳念猶豫了一下,最後沒有把視頻發出去,但做了備份保存。
過了兩天。
陳念的那張照片徹底刪除,曲召閣專門對此做出了聲明,表示美人魚只是他們會所內新出了一個節目。
還把照片的鍋扣給了表演美人魚的小姑娘,說照片是她提供的,節目也是她自己想的。
是管理人員沒有仔細核實,會親自給照片本人道歉。
隨後,曲召閣宣傳部的經理,就帶著人到高博,跟陳念慎重道歉。
還專門拍了個道歉視頻。
方便陳念澄清自己。
這事兒算是圓滿的解決,陳念所有的課都恢復正常。
這天,陳念買了點補品,去了一趟醫院。
去看看小包子。
順便也想碰一下徐晏清。
她是掐著中午的時間過來,這個時間點,除了緊急手術,一般都該去食堂吃飯了。
果不其然。
電梯一開,她就遇到了徐晏清跟老馮,兩人正好要一塊去吃飯,徐晏清的白大褂裏還穿着手術服。
兩人聊著天,一抬眼,就看到她。
老馮跟她打了招呼,知道她是來看小包子。
林暢現在在科室裏,都快把陳念誇成天使了。
都知道她承擔了小包子所有的醫療費用。
陳念看了徐晏清一眼,正好與之視線相對,並沒打招呼。
兩人擦身而過。
徐晏清繼續跟老馮聊下午手術的事情。
陳念沒有回頭,只略略停了一下腳步,走的很慢。等她回頭看的時候,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第85章:可否換個目標
陳念沒在醫院待太久。
要走的時候,林暢拉着她去辦公室裏坐了一會,給她拿了點從老家帶來的土貨,今天正好她三姑婆來醫院看病,順便就給她送了點東西。
徐晏清靠在椅子上閉目休息。
林暢給陳念拿東西的時候,她迅速的掃了徐晏清一眼。
他看起來並沒什麽異常。
辦公室內開了暖氣,他身上就蓋了一件很薄的衣服。
胳膊露在外面,雙手無恙。
哪兒哪兒都是好好的。
她想,大抵還是她自己想多了,徐晏清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那種地方,沒有理由。
外頭有人叫了林暢一聲。
她應聲出去。
陳念看了一下時間,準備離開。
徐晏清動了一下,說:「晚上去酒店等我。」
他沒睜眼,側了下身子,繼續睡。
正好,林暢又回來。
陳念一陣恍惚,彷彿剛才聽到的只是一句幻聽。
下午。
陳念給李緒寧安排了階段性的測試,讓他自己做試卷。
她就坐在對面的小沙發上,一邊監督他,一邊看書。
李岸浦這兩天不在,李緒寧說是受傷了,在家裏修養幾天。
做完卷子,李緒寧說:「陳老師,你今天要不要去家裏看看我爸?你再不去,他都快康復了。」
陳念愣了愣,拿起他的卷子,看了一眼,「你爸找我有事?」
「事兒倒是沒有,但他畢竟是你老闆吧,你去看看他,說不定他給你漲工資呢?」
陳念笑了下,「我能漲工資,取決於你的成績能不能一飛衝天。」
李緒寧托著下巴,想了想,說:「那我覺得,你也該去謝謝我爸。」
「什麽?」
「昨天我聽他跟人說了曲召閣的事情。我知道你的照片被貼在那邊,還給明碼標價了。」
陳念面色微凝,那張照片之前被惡意傳播開,李緒寧知道也不奇怪。
那幾天,他看她的眼神,也透露著幾分知情的樣子。
李緒寧說:「你放心,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你跑曲召閣去做事,還不如直接從了我爸來的簡單多了。」
陳念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臉上一陣白一陣紅的,「胡說八道什麽。」
李緒寧倒是不以為意,「我以前排斥我爸找老婆,但如果是你的話,我想了想,我倒是能接受。」
「我配不上你爸。」
「怎麽配不上?他有我這個拖油瓶,你配他綽綽有餘。而且,他學習成績超級爛,他娶你,那簡直是高攀了。」
陳念被他這番話給逗笑,「別胡說八道了。」
「我是認真的。」
陳念沒接話,開始改他的卷子,改出來,挺差的。
陳念都頭疼。
李緒寧看她皺眉,安慰道:「慢慢來嘛,我會好好學的。」
陳念晚上還有其他學生要補課,就沒跟着李緒寧一塊回去。
補完課九點多。
陳念打車去了東升酒店。
到的時候,徐晏清還沒回來。
陳念先洗了個澡,然後在客廳裏看電視,一邊等,一邊拿手機看外賣,有什麽好吃的東西。
一直到十二點。
徐晏清才回來,進來的時候,有幾聲咳嗽。
陳念都等的睡著了。
徐晏清把車鑰匙放下,茶几上放著幾份外賣,有麵條,有飯盒,還有披薩,小龍蝦都有。
除了小龍蝦還有熱度,其他都已經涼掉了。
他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一小時點了一份。
小龍蝦是半小時之前點的。
不過他今天沒什麽胃口,回來的時候,在醫院吃了一包餅乾就飽了。
「你下班啦。」陳念不知何時醒過來,腦袋枕在抱枕上,獃獃的看着他。
徐晏清:「嗯,你再睡會。我去洗澡。」
陳念主動抓住他的手,將他扯下來,湊到近處,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低聲說:「一起。」
徐晏清沒應聲,眼眸裏閃過一絲厭煩的情緒。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那雙眼睛很冷淡,明顯沒太大的興緻。
陳念下意識的鬆開了手。
她坐起來。
徐晏清起身,手在她腦袋上壓了一下,就去了浴室洗澡。
陳念坐了一會後,就去換了衣服。
等徐晏清出來,她已經穿戴好,準備跟他說一聲就回去了。
那些外賣都被她收拾好,預備一起帶走。
「我看你那麽累,我就不在這邊打擾你了。正好,我本來也沒打算在這裏過夜,回去還有事情要做。」
徐晏清並沒有給予好臉色,只冷冷淡淡的說:「隨你。」
陳念拎着袋子,走到門口。
徐晏清說:「房卡留下吧,看你這樣子,以後估計也不會來了。」
陳念頓了頓,心口彷彿被什麽扎了一下,她抓着袋子的手微微發緊。
徐晏清背對着她,彎身拿了煙,點上。
陳念從包裏把房卡拿出來,放在柜子上。隨即,快速的出了門。
房門關上。
徐晏清像是無事發生,端了杯子,去倒水。
陳念來的早,屋子裏收拾過,水壺裏的水也是溫熱的。
他還沒喝一口,便將杯子往牆上狠狠砸了過去。
……
陳念把東西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回到家,南梔已經睡著了。
她本來想工作,但嚐試了幾次,並不能成功。
然後,她就找了部電視劇看,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李緒寧給她發信息,說讓她今天去家裏上課。
陳念把他昨天做的卷子都拿上。
李岸浦的助理過來接她。
到的時候,李岸浦還在吃早餐。
陳念想了一下,過去跟他交代了一下李緒寧這個階段的進度。
那幾張卷子都遞給他看了看,分很低。
李岸浦眉頭都皺起來,「我閉着眼都比他做的好。」
陳念莫名想到李緒寧吐槽他的那幾句話,脾氣還真是一個樣。
「他還是很聰明的,可能是我方法的問題。」
李岸浦哼笑,「沒有一個老師會說學生笨。」
「讀書還是講究方法,聰明的人也是需要努力的。」
李岸浦放下這令人頭疼的卷子,抬眼看她,「那陳老師屬於哪種?」
陳念看着他,並未立刻回答。
她的視線往下,落在他的胳膊上,纏了繃帶,「我屬於需要努力型。」
「我到覺得陳老師是聰明人,做事很有自己的主見,並且目標明確。」
他這明顯是話裏有話。
陳念並不想接。
傭人端了茶水上來,等人走開,李岸浦繼續道:「不知陳老師,是否可以換個目標。」
第86章:你應該試試
陳念將試卷收起來,看了一下時間,說:「八點了,我該去給李緒寧上課了,李總慢用。」
李岸浦端起杯子,把剩下的牛奶喝完,「今天是家庭日,我要帶他去騎馬。」
「那您應該提前通知我。」
「你一起。」
他沒看她,但語氣裏隱著強勢,容不得她不去。
說著,李岸浦讓傭人上樓去把李緒寧叫下來,管家把他的衣服拿過來,幫他穿上。
沒一會,李緒寧就高高興興下來了。
李岸浦沒帶司機,自己開車。
陳念跟李緒寧坐在後排,李緒寧很開心,他一直都想學騎馬,今天總算能如願。
而且,陳念一塊去,他更高興。
一路上,陳念都很安靜,李緒寧嘰嘰喳喳,她也是象徵性的回答幾句。
到了馬場。
三人去選馬。
陳念不想騎。
李岸浦沒勉強,說:「到時候我帶你跑。」
陳念沒搭腔。
這是東源市規模最大,年份最久的馬場,有三種類型的賽道,娛樂性很強。
其中一個場地,正在賽馬。
場子聽起來很熱。
李緒寧選了一匹黑馬,只頭頂上有一撮紅毛,看體型,是一匹上等的好馬。
陳念忍不住建議,「你才剛開始學,就選一匹普通溫順的吧。」
李岸浦看過來,「你會?」
「我不會。但我看電視,都說上等的馬脾氣不太好,新手爬上去容易吃虧。」
他只笑了笑,「那你幫他選。」
李緒寧:「對啊,你給我選吧。」
陳念讓工作人員挑了一匹,父子倆也沒話說。
李岸浦在這邊有專門屬於他自己的馬。
他愛好廣泛,騎馬是其中一項娛樂活動。
父子倆去換衣服。
陳念去練習場地附近等,李岸浦的馬被牽出來,就停在陳念跟前,通體黑色,一根雜毛都沒有。
眼神很鋒利,不是一般人敢碰的。
遠處一個穿着紅色騎馬裝的女人,架著一匹白馬朝這邊過來。
等人近了,她才發現,原來是梁瑤。
梁瑤先是看到李岸浦的馬,然後才看到了陳念。
她架著馬慢慢走過來,坐在馬上,盛氣凌人,「這不是美人魚嗎。」
陳念端坐着,並不回應她的挑釁。
面對陳念的無視,梁瑤反倒有點下不來台。
這時,李薇安坐在馬上,由馴馬師牽著馬緩緩走過來。
李緒寧換好衣服正好出來,看到李薇安,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姑媽。
然後高高興興的跑到陳念身邊,「你也去換啊,我爸都給你準備了。」
「我不喜歡騎馬。」
梁瑤看他倆關係那麽好,心裏不是滋味,強顏歡笑的搭腔:「阿寧,你是沒看到我呀?」
「梁阿姨好。」李緒寧敷衍的叫了一聲,又巴巴的勸著陳念去換衣服,跟他一塊玩。
李緒寧如今很安分,跟他的那群狐朋狗劃清界限,但因為在家裏學習,身邊沒有同齡的小夥伴,就把陳念當成了他的玩伴。
休息的時候,還總是邀請陳念打遊戲。
陳念手機內存不夠,他就專門搞了一隻新手機,給她玩遊戲。
什麽都玩。
在遊戲裏,李緒寧是大佬,陳念則是他的小跟班,需要他罩着。
陳念沒時間玩,他就會幫她掛機,弄經驗升級,還給買裝備,全是頂級配置。
梁瑤看着兩人的互動,心裏難受死,可面上還是耐著性子,說:「阿寧,我來教你呀,我騎馬技術可好了,這裏的老師都騎不過我。」
說著,利落的從馬背上下來。
梁瑤是梁家的掌上明珠,自小琴棋書畫,騎馬射箭,樣樣都學。
是正宗的名媛千金出生。
只是現在家裏沒以前那麽興旺,要不,李岸浦這樣的還配不上人家。
梁家如今有意想跟李岸浦的洲際合並,自然希望兩人的婚事能湊成。
李薇安是很喜歡梁瑤的,也讚同這門婚事。
雖說,她並不管李岸浦感情的事兒。
但陳念這個人,她是萬萬也不同意的,就算只是談戀愛,她都得反對到底。
她原本就覺得陳念不是一個省油的燈,現在看到阿寧這般對待陳念,更讓她覺得,這女人並不如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的單純無害。
梁瑤將手裏的馬鞭遞給一直跟着她的馴馬師,摘下帽子,走到他們跟前,想了想,拉了陳念的手,說:「我也教你吧。我的馬很溫順,你不要害怕。」
正說著,李岸浦也換好衣服出來。
他跟李緒寧的算是親子裝,不過他沒穿馬甲,只是換了黑馬褲和馬靴,上身單穿了一件白色襯衣,也不嫌冷。
就有一種野性。
之前是藏着的,現在展露無疑。
李岸浦說:「我會親自教她。」
梁瑤撇了撇嘴。
李薇安坐在馬上,笑接話:「你倒不如教我。」
李岸浦過去,扶着她下馬,「你還是歇著吧,身體也不好。」
「身體不好,才要鍛煉。所以特意今天跟瑤瑤一塊來,她騎的可比你好。有本事跟她比比嗎?」
「跟女人比什麽,贏了也顯不出我多好。」
李薇安笑道:「我不覺得你能贏。」
梁瑤:「就是,你以為你一定能贏我?」
李岸浦並不搭腔,拉了陳念過來。
也不管她願不願意,直接把她推上了馬,自己跟着一步踏了上去。
梁瑤看着兩人同騎,眼睛都紅了。
李岸浦也沒給陳念說話的時間,兩腿一夾,收緊韁繩,馬就跑了起來。
梁瑤氣的要上馬追上去,李緒寧一把拉住她,說:「梁阿姨,你剛不是說要教我嗎?不教啦?」
李薇安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說:「你教教阿寧吧。」
她接過馴馬師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到旁邊去休息。
目光朝着李岸浦跑遠的方向看了眼。
陳念拉了下韁繩,說:「放我下去。」
李岸浦直接握住她的手,馬鞭一揮,反倒騎的更快。
他整個人貼着她,靠的很近。
甚至連呼吸都在耳邊,只是被風聲掩蓋。
恍惚間,陳念好像聽到他在耳邊說:「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我比不過他?」
她下意識的轉過臉。
誰知,李岸浦毫不客氣的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
她驚恐的狠狠一推,卻被他的手臂夾的死緊。
這個動作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兩人都得摔下馬。
吻很短暫。
可他的氣息,卻一直縈繞在側,裹挾着她。
「你應該試試。」
他的語氣,是勢在必得。
第87章:幾次
李岸浦帶著陳念跑回來的時候,李緒寧拿手機拍了張照片。
回到原點。
陳念下了馬,問了工作人員洗手間的位置,就匆忙走開,臉色不太好。
李岸浦慢條斯理的下馬。
朝李緒寧那邊看了眼,梁瑤很有耐心的教著,不過李緒寧不太配合。
他走到李薇安身側坐下,拿了礦泉水喝了一口,「您又查我行程。」
「梁家雖落寞,但人脈還在。你懂我意思?」
李岸浦沒搭腔。
李薇安看着遠處的梁瑤,「瑤瑤各方面都很優秀。而且,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李岸浦將礦泉水放下,不等收回手,李薇安伸手過來,壓在他的手背上,說:「我不想家庭不睦。」
李岸浦知道她的意思。
「而且,她身邊已經有別人了,難道你不知道?」
李岸浦笑了笑,「如果不是看在您的份上,您以為之前我會讓陸予闊得手?我覺得您應該想明白一點,無論您做什麽,陸予闊都不會對您改觀。您現在來限制我,跟我產生矛盾,只會讓他感到痛快,讓他那幼稚的目的達成。」
「陸國華都沒說什麽,您又何必上杆子來維護?另外,他是真喜歡陳念嗎?他不過就是因為我的關係,先下手為強……」
李薇安:「首先,他就算是先下手為強,也要女方同意。她既然同意了,那就是她自願跟予闊在一起。可我剛看到她從你馬上下來,臉色可不好看。」
李岸浦敞着腿,往後一靠,手肘搭在椅背上,問:「那您知道,她身邊的男人是誰嗎?」
兩人對視一眼。
李岸浦轉過臉,就看到李緒寧從馬上掉了下來。
兩人迅速跑了過去。
那馬不知怎麽受驚,梁瑤已經迅速的控制住,李緒寧摔在泥地裏,抱着腿喊疼。
……
陳念離開了馬場。
這裏有專車服務,她立刻就回了家,手袋還在李岸浦的車上,不過手機在身上就行。
袋子裏放的也都是李緒寧的課本,無所謂拿不拿。
回到家,她第一時間洗了個冷水臉。
心裏頭一陣慌亂。
她搞不清楚李岸浦跟徐晏清的關係,之前在金域,兩人看起來明明是朋友。
陳念擦掉臉上的水漬,去客廳坐了一會。
拿出手機翻了翻朋友圈,徐晏清的微信還在,還看到他發了個朋友圈。
不例外,依然是跟醫學相關。
她盯着看了一會後,把手機隨手丟在沙發上。
整個人有幾分泄氣。
總有幾分不甘,可好像現在已經走到了死路,無法再往前行。
……
徐晏清這一天,做了三場手術,其中一台是緊急手術。
晚上,他留院值班。
晚飯讓人送到科室,隨便解決。
飯後查房。
今天跟他一塊值夜的還有陸予闊,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醫院長廊上。
陸予闊雙手插兜,瞧著徐晏清那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心裏就不是很痛快,以前也沒覺得什麽,自那次在酒店之後,每次看到徐晏清,陳念的身影就會往他腦子裏鑽。
跟塊石頭一樣,硌在他心坎上。
他往前走了幾步,行至徐晏清身側,說:「今天我那便宜舅舅帶著陳念去了馬場,兩人還同騎了馬,你知道嗎?」
徐晏清沒理他,抬手將他從身前掃開,推門進了旁邊的病房。
陸予闊跟着進去,問過幾個病人情況後,再出來 。
徐晏清下顎線微微繃住,臉上的神色還是不變的淡漠。
陸予闊暗自揣測着他的心思,問:「你跟陳念……」
「就算我不要了,你也不用想。」
陸予闊被一下戳穿心思,又尷尬,又不爽。
還他媽沒面子。
他嘴硬,「誰要了,我就是不想看李岸浦得到他想得到的人。你以為我真喜歡陳念,就她那家庭背景,誰要她?我家有錢,但我也不願意當冤大頭。我當初隨便一追,她就答應了,你是不知道她對我有多主動。」
「在一起三年,她跟我伸手要過多少次錢。睡一次要一次,結果還是個無底洞。」
徐晏清停下腳步,側目看過去。
目光淡淡,可陸予闊卻有一點心慌。
「怎麽?你不信啊?我跟她相處了三年,她是什麽樣的人,我一清二楚。」
陸予闊跟陳念談了差不多半年,就帶著陳念跟科室的人一起吃飯聚餐。
細算起來,他倆談戀愛的時候,陳念出現在他們科室的次數不少,送飯送水果什麽的,完全是二十四孝好女友。
而且陳念來的時候,買東西都挺大方,像水果零食這些,並不只特供給陸予闊。
只要在的,每個都有。
她每次來,徐晏清基本上都在。
只是從來沒說過話。
這樣說起來,陳念對陸予闊確實很上心,並且積極。
徐晏清冷淡一笑,問:「睡了她幾次還記得嗎?」
陸予闊頓了頓,一下就從他眼睛裏讀出了這話的意思,他臉色驟變,「她……」
徐晏清並不理會他這反應,繼續查房。
陸予闊沒再跟着。
他倒是能安靜工作。
查到小包子這邊,她在玩玩具,給洋娃娃梳頭。
這是陳念給買的,小小一隻,做的還蠻精緻,挺漂亮的。
徐晏清看了下護理記錄,又問了些問題。
小包子的媽媽拎着飯菜進來,正好在給陳念打電話,是卡裏的錢花完了。
「徐醫生好。」她舉著電話,給徐晏清說了一下今天小包子的情況,又問了問費用問題,轉念一想,就直接把手機遞給了徐晏清,叫他跟陳念講。
徐晏清接過,就聽到陳念慌忙說:「不用了,我一會問問林醫生就行。」
話音落下。
陳念沒聽到回應,便猜到這手機大概是到了徐晏清手上。
默了幾秒,徐晏清問:「要掛嗎?」
陳念抱着膝蓋坐在沙發上,手指緊緊摳著自己的腿,一顆心上上下下,舉棋不定。
片刻,陳念聽到小包子的聲音,說過生日要請陳念姐姐一起。
聲音有點遠,顯然手機還在徐晏清手裏。
第88章:一見鍾情
陳念垂着眼帘,指甲掐著膝蓋。
低聲問:「大概還需要多少錢?」
徐晏清反問:「你有多少錢?」
陳念:「需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徐晏清轉了下筆,小包子這會正眼巴巴看着他,似乎是想拿他手機跟陳念說話。
徐晏清當做沒看見,圓珠筆在手裏時不時的轉動。
女人坐在床邊,一邊給小包子喂飯,一邊朝徐晏清看上幾眼。
他一直垂着眼,翻著病例和護理記錄。
這讓女人心驚膽戰,生怕他會說出一個讓她無法承受的數字。
電話另一邊,陳念安靜等著,心底總有一股子衝動,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說點什麽。
她的耳朵逐漸發燙,手指開始畫圈圈。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明明也就過了兩三分鍾,陳念卻感覺過了很久很久,她小聲的,語氣軟軟的問:「那麽難算嗎?」
徐晏清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下,轉動筆的手停住,「什麽?」
「沒什麽。」
他冷淡的扯了下嘴角,隨便報了個數字,就把手機給了小包子。
陳念正想說句話,就聽到小包子軟乎乎的聲音響起,「陳念姐姐,我後天過生日,你陪我一起過,好不好?你告訴我你的願望,我幫你許。以後,我每個生日願望,都給你許。」
陳念笑了笑,「好啊。那後天傍晚我過來。」
「好噠,我等你。」
說完,電話又落回到女人手上。
陳念同她聊了幾句,她總是把謝謝掛在嘴上,陳念說過很多次,她都還是不停說謝。
聊完,陳念掛了電話。
手機往邊上一甩,雙手捂住臉頰,用力的不停的搓了搓。
有點後悔,剛才也許應該要說點什麽。
第二天。
陳念才知道李緒寧摔下馬,腿骨折了,打了石膏。
所以,她上課的地點,從洲際集團換到了李岸浦的家裏。
陳念的包昨天留在李岸浦車上了。
到了別墅,李岸浦已經去公司,兩人並未碰上。
陳念被領著上樓。
李緒寧坐在書房,在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上寫名字。
她的布袋子就放在桌子上。
李緒寧:「你昨天怎麽自己跑了?我還一直找你。」
「有事就先回家了。你怎麽好端端會摔馬?」
他托著下巴,說:「還不是因為那個梁阿姨,注意力老放我爸身上。哼,她就是因為我爸,故意討好我,但根本不是真心想要教我。我不喜歡她,也不想讓她當我媽。所以,我故意摔下來。」
陳念在旁邊坐下來,拿過布袋,把裏面的卷子拿出來,連帶著出來一張卡片。
李緒寧還在說,陳念拿起卡片看了眼。
看字跡,不是李緒寧。
【下周要去一趟法國,給我當翻譯,可以嗎?】
落款:李岸浦。
李緒寧看過來,陳念立刻把卡片塞進布袋裏。
面上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變化,說:「以後不要做這種傷人傷己的事情,我覺得梁小姐挺好,跟你爸爸很相配。她看面相,我相信她會對你很好。」
「我不在乎她對我好不好,我就在乎我看得順不順眼。就像你,我現在看的特別順眼。」
陳念斜他一眼,「我現在看到你,一個頭兩個大。」
她把試卷一鋪。
那個紅筆圈出了一道很簡單的選擇題,「我講過一百遍吧,你為什麽還能選錯?」
講到學習上,李緒寧咧著嘴裝傻子。
一個上午,陳念就給他講了半張數學卷子。
幾乎把每一題,要點,都從教科書上翻出來。
給他拆開了,掰碎了,一點一點的講全。
中午飯,是傭人準備的。
很豐盛。
陳念自己帶了飯,就沒吃。
傍晚下班。
李岸浦正好回來,邀她在家吃飯。
陳念回絕。
他就拉住她的手,直接給她摁在椅子上,「卡片看見了嗎?」
他一隻手撐著桌面,另一隻手壓在她的肩膀上。
「我沒空。」
「我已經給宋滄打過電話,讓他幫你把時間調整過了。」
陳念微微皺眉,「李總……」
「叫我李岸浦。」
她舔了下唇,側目看過去,「你是不是腦子被打壞了?」
他笑了下,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來,手搭在椅背上,直言不諱,「忍了三年,還讓我忍多久?」
「我不懂。」
「一見鍾情。」
「不可能。」
三年前的李岸浦和洲際,都還沒有名聲大噪。
他還要在很多大老闆面前做小伏低,等待着機會,一躍而起,超過那些人。
陳念與他碰到,是因為趙程宇。
趙程宇初三有一段時間,被人欺負。
陳念有天抽查他作業,發現他不但身上有傷,連課本都不完整。
這才知道,他在學校裏一直受人欺負。
陳念投訴到學校,但這件事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她思來想去,就專門抽出一天,去守株待兔。
還真給她碰上,幾個同齡的,把趙程宇拉到巷子裏教訓。
陳念給他們拍了視頻,然後上去制止,並給予教訓。
這時候,替老闆來接小少爺放學的李岸浦出現。
陳念猶記得,他當時走進巷子的時候,穿着黑色襯衫,嘴裏還抽著煙,那一身的戾氣,讓人膽寒。
陳念很慌,她把趙程宇護在身後,順手撿起地上的板磚。
在他上來的瞬間,直接一板磚就拍他腦袋上。
然後拉着趙程宇就跑,還不忘警告他們,要是再欺負人,就把視頻送到警局去。
當時,她跑到一半,看着手裏的血跡,害怕出事。
就讓趙程宇先回家。
她又折返了回去。
剛走到巷子口,李岸浦一臉血的撲出去,其他人都害怕的跑了。
結果,最後還是陳念把他送去醫院。
交給醫生後,就溜走了。
李岸浦這人看着就不好惹,她怕他揪着她不放。
那時,陳念大學還沒畢業。
她一邊上學,一邊還要打工賺錢。
事情發生後,她其實挺怕的,怕李岸浦來找她算賬。
之後,她還真在學校見到過李岸浦。
有個三次。
大門口兩次。
在她上課的時候,也見到過一次。
她當時害怕極了,怕他報復自己。
三年過去,陳念比那時候成熟,而李岸浦的地位,也比那時候更高。
但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
她在李岸浦跟前,都只是一隻小小螞蚱。
他若動真格,她想逃很難。
就像現在,繞了一大圈,她不還是只能乖乖的坐在他跟前。
第89章:我竟然跟你是一樣的人
李岸浦扯了扯領帶,「我耐心有限,並且沒有跟你開玩笑。」
陳念心怦怦跳,是怕的。
這時,李緒寧自己跳着腳下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僵持的氣氛。
李緒寧看到陳念還在挺高興,他隨口提議,「我覺得你直接住家裏得了,每天跑來跑去,多累啊。」
陳念:「我晚上還有個學生要補課,就不在這裏吃飯了。」
「我會送你過去。」
「我不想麻煩李總。」
李岸浦扯下領帶,「不麻煩,我正好也要出去一趟。而且,家裏司機請假,沒人能送你出去。」
李緒寧:「你就留下吃飯吧,就當是我補償你的。我看你今天講題都快累死了,你中午那個飯盒,一點營養都沒有。每天要教我這種差生,肯定要受很多氣。所以,你得吃點好的補補。」
陳念被李緒寧強行留下。
飯餐比午餐還豐富。
李緒寧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李岸浦專門吩咐管家,要好好安排食譜。
餐桌上,就他們三個。
氣氛古怪的,好像是一家三口。
偏李岸浦還坐在陳念旁邊,李緒寧自己一個人坐對面。
飯後,李岸浦送陳念去另一個學生家裏,看着她進去,才驅車離開。
一路往遠郊去。
平慈公墓。
停好車子,李岸浦從後備箱裏,提了個大黑袋子出來和一隻電筒。
他滅了手裏的煙,丟進附近垃圾桶,門口的保安亭沒人管。
平慈公墓在東源市屬於最廉價的公墓。
他打着電筒,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徐晏清著一身黑色,戴着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站在一座簡陋的墳墓前。
墓碑上,只刻了個名字,還有死亡時間,連照片都沒有。
墓碑上有一條裂痕。
這邊的墓地沒人打理,墳墓四周長滿了雜草。
李岸浦把黑色袋子放下。
徐晏清餘光看過去。
李岸浦蹲下來,把草稍微清理了一下,說:「燒完,我會清理乾淨。」
徐晏清沒動,「你還挺周到。」
「我是聽我身邊的風水師說,人到了下面,跟上面一樣,沒錢了得工作。你要多燒點,還能輕鬆點。」
他冷然一笑,「你們做生意的,還都挺迷信。那你看不看得出來,這塊墓地,是整個平慈公墓,風水最差的?」
李岸浦將手裏的草扔到旁邊。
徐晏清用腳點了幾個地方,「下葬的時候,還有人專門搞了點東西,叫他永世不得超生。你燒什麽都沒用。」
「那我……」
「不用。他該的。」他冷冷淡淡的回。
一點情緒都沒有。
李岸浦把墓碑上的灰土擦掉,露出名字。
徐仁。
徐晏清的父親,曾經名震一時的神外科醫生。
如今,是落到塵埃裏,連家譜就進不去的孤魂野鬼。
今天是他十周年忌日。
徐晏清拉下口罩,李岸浦從他身側過去的時候,鼻間飄過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抬起眼,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李岸浦整理完後,蹲下來開始燒紙錢。
火光照亮了兩人的臉。
李岸浦把東西堆放好,就走到徐晏清身側。
「其實你不用這麽做,我對他沒什麽感情。」
「有沒有都好,只是個形式。」
徐晏清笑了笑,「我以為你是在討好我。」
李岸浦又點了根煙,側頭看他一眼,笑道:「不至於。」
話音落下,兩人陷入沉寂。
山風呼嘯,火越燒越大,風一吹,還有飄起的灰,還冒着點點的火星子。
李岸浦拿棍子揮了一下,沒讓火星子飛出去。
這點東西,燒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
李岸浦處理完,「一起去喝酒?」
「不了,我再站一會,你先走吧。」
「行。」
李岸浦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徐晏清餘光看過去,突然開口,「睡了?」
「哦,睡了。」
李岸浦沒回頭,「過幾天會帶她去法國玩幾天。小包子的手術費,我來給。」
徐晏清:「給根煙,我沒帶。」
李岸浦把整包煙遞過去,「得去接她下班了。」
徐晏清看他一眼,拿出一根咬進嘴裏,遮著山風,點上煙。
李岸浦已經走遠。
兩根蠟燭還點著,燭光隨風晃動,倒是將墓碑上那兩個字照的越發明顯。
紅色漆早就掉完了,只留下那光禿禿的灰色的字。
他蹲下來,又拿了根煙,點上插在旁邊的罐子裏。
他抽了口煙,緩緩吐出,「我竟然跟你是一樣的人。」
徐仁出車禍的時候,徐晏清並不在旁邊,他被關在警局裏。
等他出來,徐仁已經火化,被扔在了這裏。
徐家沒人出面,給徐仁簽字,辦理死亡證明的,是他的前妻,也就是徐晏清的親媽。
不過這個結果,徐晏清認為,徐仁應該挺高興。
畢竟,他到最後,還想把那女人抓回來,關在家裏。
由自己最愛的人辦理後事,不管辦成什麽樣,他大概都會甘之如飴。
……
小包子生日那天。
陳念給她買了公主裙,還給她買了一些髮飾。
她提早下班,去拿了蛋糕。
到醫院就五點了。
小包子的病房,要經過護士站和醫生辦公室。
慧慧看到她,給她打了聲招呼。
陳念朝她看了眼,正好看到從辦公室裏出來的徐晏清,視線打個正著。
陳念很快就避開。
慧慧也過來給小包子唱生日快樂歌。
病房裏還挺溫馨,另外兩床的病人和病人家屬,也給小包子慶祝。
小包子坐在床上,滿臉的笑容。
兩歲半,她什麽也不懂。
只知道所有人都是善良的,她都喜歡。
她問陳念有什麽願望,陳念讓她自己許。
她就老老實實許了媽媽以後都開心。
包子媽差點又哭了。
陳念今天晚上的時間是空出來的,所以在醫院裏待到了九點,直到小包子睡着,她才準備回去。
等了一會電梯。
門打開,是穿着手術服的徐晏清,還送上來了一個病人。
陳念往邊上站了站。
一行人推著移動床出來。
旁邊有人說:「徐醫生,你先回去吧。我聽你有點感冒呢。」
「嗯,換了衣服就走。」
陳念正要進去,包子媽跑出來叫住她,「剛忘了把這個給你了,包子畫的。」
陳念接過,畫的歪歪扭扭,但依稀能看出來是個女孩子。她微微一笑,「謝謝。」
包子媽跟她又拉扯了幾句。
等她說完,徐晏清都換好衣服過來了。
偏巧,兩人就一塊進了電梯。
第90章:你換了幾個
電梯快要關上的時候,又進來幾個其他病房的家屬。
陳念退到電梯一角,而正好徐晏清站在另一角。
兩人中間隔着兩個人。
其中有兩個家屬認識徐晏清,就跟他打了招呼,還熱情的聊了幾句,誇他手術做的好,醫術也好,長得也帥。
順帶著就問了問他是否結婚,是否有女朋友等等私人問題。
徐晏清挺有耐心,一一回答。
即便每次回答都十分簡短。
陳念靜靜站着,眼睛盯着前面的數字,又時不時低頭看看鞋尖。
手機響,她就拿出來回復一下微信。
只是心境到底是不穩的,徐晏清時不時冒出的一句話,總要牽起她的情緒。
那就是不甘。
手機裏,南梔報備她今天要晚點回家。
陳念讓她少喝點酒。
她發了個吐舌頭的表情包。
南梔金錢上不愁,但她是個極度缺愛的人,別看平日裏大大咧咧,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實則什麽都在她心上擺著。
看似堅強的人不一定堅強,看似脆弱的人自然也不一定就脆弱。
李岸浦在監督李緒寧做習題,發了一道數學大題過來,問她怎麽解。
題目是挺難的。
陳念回讓李緒寧空着,題目不在他學習範圍內。
過了會,李岸浦又發過來,說他想知道怎麽解。
陳念不想回。
電梯抵達一樓,陳念順著人流出去。
她走的慢,走在最後。
正好走在了徐晏清的身後,她停了停,兩人隔開兩步的距離。
大家走路都莫名的快,只陳念慢悠悠的。
但徐晏清與她的距離,始終就保持在了兩步的距離。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裏有種難以言喻的滋味。
有一點不甘,但又覺得好像不甘也沒用。
陳念停下腳步,不想跟在他身後了,就轉了道,不走後門,準備走側門。
結果走到這邊,門已經上了鎖。
怪不得這邊沒人走,她站在玻璃門前,看着外面,嘆了口氣。
一轉身,就看到徐晏清站在了她身後。
她嚇了一跳,抓緊了手袋。
他的眼神冷的嚇人,像是要吃人。
陳念不說話,與他對視數秒,便側開身,想走。
還未從他身側過去,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二話不說,直接揪着她,進了附近的安全樓道。
並一路向下,彎進了地下車庫的暗角裏。
陳念暗自掙扎,卻沒叫。
太安靜了,一旦叫起來,就會顯得很刺耳。
她被摁在牆上,呼吸都不怎麽順暢。
「看來,跟李岸浦很合拍。」
陳念微微一愣,這話裏頭有幾分諷刺,卻忍着沒有開口反駁,只是去掰他的手指。
「慌什麽?他來接你了?」
她依舊不說話,只咬著唇反抗。
兩人的手指糾纏,她反覆掰開幾次,徐晏清直接把她的手握住,不讓她再亂動。他整個人埋下來,陳念躲避,他也並沒有立刻親下來。
鼻子擠在一起,呼吸交織。
嘴唇倒是沒有觸上。
兩人呼吸都有點急。
他問:「感覺怎麽樣?嗯?比我好?」
陳念不答。
徐晏清也不追問,他的手指揉捏着她的唇,在她耳側低語了一句。
陳念下意識的抓緊他的手,卻無從反抗。
……
從黑暗處出來的時候,陳念臉上還留着沒擦掉的眼淚。
她被徐晏清拽著上了車。
親自給她係安全帶,陳念低着頭,眼淚又掉下來。
她的嘴唇很紅,唇上還泛著水光。
徐晏清:「少裝。」
她抬起眼,淚眼朦朧的看他。
眼裏帶著幾分怯意和惱恨。
就算生氣,看起來也是軟綿綿的。
關上車門。
陳念閉上眼,想要冷靜一下,可腦子完全被剛才黑暗裏,所發生的一切佔據。
揮之不去。
徐晏清上車,她都不敢去看他。
車子出了醫院,一路直行。
也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
中間,徐晏清抽了一根煙,車窗打開,外面吹進來的風,將陳念身上的火熱吹散。
她側頭看着窗外。
她本來是扎著頭髮的,剛在醫院裏,被徐晏清給弄掉了,估計頭繩都給他扔了。
頭髮吹的亂七八糟,跟梅超風一樣。
陳念要回去。
徐晏清倒是沒攔著,把她送到了南梔家附近。
但沒放她下車。
他抽完第二根煙,把煙頭摁下後,拽住她的手,「還沒結束,陳念。」
陳念用力抿了下唇,說:「我已經把房卡還給你了。」
「是啊。這麽聽話的床伴,我發現丟了挺可惜,所以想撿回來繼續,有什麽不可以嗎?」
「可如果我真的跟……」
話沒說完,徐晏清轉頭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顎,將她整個人拉到跟前,「只要你能承受,我不介意。」
他的話沒有任何溫度。
狂妄又惡劣。
「我介意。」陳念揪住他的手指,想把他的手拉下來,可拉不動,「床伴可以換,但不能同時有好幾個。你可以,我不可以。我不是那種女人。」
「你換了幾個?」
陳念看着他黑沉的眸,看不到一絲的情緒波動,那眼裏的漩渦,彷彿要將她吸進去,然後絞殺在裏面。
陳念吞了口口水,「說白了,我換幾個,你都沒資格來問,對嗎?」
他唇角一勾,張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陳念疼的眼淚汪汪,可徐晏清依然不覺得解氣。
他心口有股火,從看到她開始,就燒到了現在。
突然,車窗被人叩響。
徐晏清轉過頭,陳念也順著看了過去,正好就看到陳淑雲的臉,就在車窗前。
陳念不由的瞪大了眼睛,一顆心猛地下沉,又猛地提起來。
這一瞬,她腦子一片空白,一下子不知該做什麽反應。
陳淑雲其實有好幾次,都在綠溪公寓蹲過點,她見過這輛車。
她來這裏,是為了找陳念回家,卻不想看到了這輛車。
她在旁邊看了好一會,裏面的人並沒發現她。
陳淑雲看起來有些狼狽,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他們。
不知道是否能看清。
但距離這麽近,肯定是能看清楚的。
她反覆的敲打窗戶,一邊敲,一邊說:「下車。」
陳念掙開徐晏清,說:「我先下去把她支開,然後……」
話還沒說完,突然車身猛烈一震,耳邊傳來巨大的響動,徐晏清座椅上的安全氣囊一下就彈出來,陳念幾乎是親眼看到,陳淑雲被一輛車給撞飛了出去。
然後很快被安全氣囊遮住。
第91章:我不能失去她的
一切在頃刻間安靜下來。
彷彿陷入了死寂。
那輛突然橫衝出來的車子,跟徐晏清的車親密的貼在一塊。
所幸,氣囊彈的快。
徐晏清並無大礙,只是被卡在裏面,不怎麽好動。
他看向陳念。
她呆愣幾秒,就立刻打開車門下車,前面那輛車也被碰到,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這條路,車不多。
周圍都是住宅區,路兩邊的車停的比較滿。
照理說,這種路段,不太會發生大的交通事故,除非車子發生故障,或者開車的人有問題。
那輛橫衝出來的車子,車頭冒了煙。
陳念朝那輛黑色的車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團安全氣囊,上面趴着個人,看不清樣子,不知是男是女。
她從車前走過去,看到幾步開外躺着的陳淑雲。
她還在動。
陳念愣了幾秒,才恍若回神,快速跑過去。
很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陳念一身的熱血在這一刻涼透,她綳著臉,她跪下來,看到陳淑雲滿滿身滿臉的血,根本不敢碰她。
她用最冷靜的語氣,說:「沒事的,不會有事。」
她想要拿手機打120。
結果在身上摸了個遍,也沒找到自己的手機。
她急的要尖叫。
徐晏清也從副駕駛出來,他先打了急救電話,陳念往回跑過來,拿手機,他直接給人撈進懷裏,很極平穩的語氣,說:「我已經報過警了,別急。」
陳念臨近崩潰的邊緣,她的眼淚是無意識落下來的,仰頭看着他,彷彿抓到救命稻草,「你去看看她!你去看看她!求你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我不能失去她的!」
徐晏清走過去。
陳淑雲睜着眼,看起來還想要站起來。
徐晏清在她跟前蹲下,簡單檢查了一下。
她嘴裏有血流出來,腿部,頭部,看起來傷的很重。
她睜着眼,看着徐晏清。
嘴巴張了張,半句話說不出來,並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陳念看到她閉眼,激動的喊了聲媽。
徐晏清讓她退到旁邊。
他車裏,一直常備着急救箱。
在救護車到之前,能讓他做了不少事兒。
警車先到,把另一輛車裏的人拉出來,身上有很重的酒氣。
徐晏清脫掉手上的一次性手套,走過去看了一眼,是個中年男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但生命體征沒什麽大礙。
救護人員將陳淑雲弄上車,陳念自然緊跟着上去。
徐晏清沒跟着,要留下來跟警察做筆錄,有個女警跟着陳念一塊去醫院。
這邊離九院遠,救護車應該會就近原則先送到附近的醫院進行搶救治療。
他衣服上沾染了一點血跡,警察給了他紙巾,擦了擦。
這條路上有監控,車禍是怎麽發生的應該全部都有記錄。
……
陳淑雲被送進急救室,有徐晏清做了精準的急救措施,給其他醫生延長了搶救的時間。
到後半夜。
陳淑雲被緊急送去了九院。
手術室提前已經準備好。
陳淑雲撞的很嚴重,腦內出血,脾臟破裂,情況十分複雜。
好幾個外科醫生匯聚,給她做手術。
這一晚上,陳念一直蹲在手術室門口,看着進進出出的醫生和護士,不敢上去問一句。
大概是太累了。
她坐在牆角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人躺在休息椅上,南梔就坐在旁邊,一臉擔憂的看着她。
陳念做了個夢,夢到自己還完了債務,帶著陳淑雲去了一座小縣城。
在市區裏買了一套房子。
陳念找了個小學當老師,每天朝九晚五。
賺的不多,但日子愜意。
夢真美。
她跟陳淑雲坐在陽台上,一起看落日晚霞。
夢境碎在她躺在陳淑雲腿上睡覺的那一幕。
她睜開眼,入目的是醫院的走廊,鼻間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周圍很安靜。
她有一瞬的茫然,心裏空蕩蕩。
記憶回籠,疼痛也緊隨而來,遍布全身,讓她從頭冷到腳趾。
陳念慢慢坐起來,南梔看到她這樣,忍不住掉眼淚。
「你哭什麽?」
南梔連忙擦掉眼淚,「阿姨已經被送到重症監護室了。」
「我去看看。」
南梔拉住她,「還有件事,我還沒跟你說。」
「什麽?」陳念這會心裏只有陳淑雲的安危,並沒有過多的心思去想別的。
南梔抓着她的手,說:「前天,阿姨來我家找過你,也不知道她從哪兒看到的那張美人魚的照片,問我你是不是真出去賣了,還說了一些難聽的話。我實在沒忍住,就把鄭擎西欺負你的事情告訴了她,我還告訴她,你去找過鄭叔叔,然後……」
陳念的臉瞬間沉下來,眸子微動,慢慢的轉過臉看向她,「你說什麽?」
陳念之前就說過,關於鄭家的所有事情,都不能給陳淑雲說。
南梔:「對不起。我也是不想她那樣罵你,誤會你……」
陳念攥進拳頭,咬住指關節。
那昨晚上,陳淑雲來南梔家樓下,是要來做什麽?
她記起來,當時陳淑雲的樣子有些狼狽。
為什麽會狼狽?
她一張臉,毫無血色,一把掙脫開南梔的手,快速的跑向重症監護室。
可此時的陳淑雲已經陷入昏迷,她身上插著很多管子,儀器延續着她的命。
她沒辦法,起來跟陳念說話。
告訴陳念,她昨晚上其實只是想接她回家。
陳念在重症監護室裏待了一會,就去找醫生問了一下具體情況。
找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好徐晏清也在,他戴着口罩,有幾聲咳嗽,幾個外科醫生一起討論了陳淑雲的情況。
看到陳念過來,自是將她叫進來,把所有的情況給她仔仔細細說了一下,包括手術過程中出現的一些情況。
陳淑雲現在只是挺過了一關,後面還有很多關要過。
所以,要家屬先做好心理準備。
陳念一個人坐在那裏,南梔被她留在重症監護室門口。
她臉色很白,只唇上的牙印,泛著紅。
徐晏清坐在左側。
主要發言人是神經外科的主任醫生。
陳淑雲重創在頭部,情況複雜多變。
「所以,就算她能順利出了重症監護室,短時間內未必能清醒過來。你要做好長期的打算,人的大腦是很複雜的……」
醫生開始給她做解釋。
陳念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卻沒聽進去多少。
會談結束,陳念看向徐晏清,叫他:「徐醫生。」
第92章:我相信你
其他醫生都還沒動。
心外科這邊,就來了劉博仁和徐晏清。
劉博仁是知道陳念的,聽說她媽媽出了嚴重車禍,問了昨天參與手術的醫生,就專門過來了一趟,並帶了徐晏清一塊。
陳念看着徐晏清,說:「我想跟你單獨聊幾句。」
劉博仁看了陳念一眼,又看了看徐晏清,也沒多說什麽,跟着神外的主任出去。
片刻後,這辦公室裏就只剩下陳念和徐晏清。
徐晏清走到她身側的位置坐下,「警局那邊初步過來的結果是酒駕,加上車子故障。監控也調出來看過,那輛車一出現,車速就比較快。很明顯沒控制好。肇車司機的背景,沒什麽特別之處,他住的地方也在附近,那條路不算必經之路,但他因為喝了酒,所以才走的那條路,確保安全。」
聽起來,一切都只是一個意外。
陳念不由的想,如果這真的只是會一個意外的話,那麽她跟徐晏清沒出現在那邊,這個意外,是否還會存在。
陳念喃喃道:「所以,是一場意外?」
「現在看來是。早上我接到警局的電話,肇事司機的家屬已經到警局,估計一會來醫院找你聊。」
陳念冷然一笑,「醫藥費不用愁了。」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眼,烏黑的眼眸,如一潭死水,沒有任何波動,就那麽看着他,說:「我想讓我媽媽活着,不管是什麽方式,就算成為植物人,我也希望她活着。」
「徐晏清,我相信你。」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主動的,抓住他的手。
眼中有對他的一點依賴。
他穿着白大褂的時候,總給人一種很強的安全感。
值得信賴,也值得依靠。
……
下午。
警方的人帶著肇事司機的家屬,過來跟她談賠償的事情。
醫院這邊給出了一份,陳淑雲詳細的傷勢報告。
在談判的過程中,肇事司機家屬全程都沒說什麽,南梔找了律師來談。
對於律師報出的賠償價格,他們全部應承下來,沒有半分推脫。
離開的時候,肇事司機的妻子跪下來給陳念道歉。
陳念無動於衷的看着這一切,由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只是坐在旁邊看着他們。
晚上,南梔帶着她回了家,「你先睡一晚,今晚我去醫院守着,有什麽情況我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
陳念點點頭,並沒有強撐著繼續在醫院裏待着。
醫生都說了,這是持久戰。
她需要保證自己好好的,才能更好的去照顧陳淑雲。
南梔洗了個澡就去了醫院。
陳念收拾了一下東西,回了出租屋。
趙程宇在學校,保姆阿姨倒是在,看到陳念回來,連忙道:「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打不通。你媽媽昨天早上出去後就沒再回來,我找也找不到她。」
「本來還好好的,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就氣沖沖的出門。我拉都拉不住,她也不讓我跟着,自己駐個拐杖就出去。是去找你了嗎?」
陳念手裏拿着陳淑雲的手機,沒電了,裏面的內容還沒看。
「我媽出車禍了,現在躺在醫院重症監護室。抱歉啊阿姨,我沒注意到手機,所以沒接電話,讓你擔心了。」
「哎呦,那可真是禍不單行。很嚴重嗎?那我去醫院幫你看着點?」
阿姨這邊陳念給足了工資,她想了想,「也好,多個人幫幫我,不然我一個人還真是跑不過來。」
保姆阿姨看她臉色很難看,走路還有點晃悠,連忙過來扶住她,摸了摸她的手,冷的跟塊冰一樣,「吃過東西沒有?我現在給你做?」
陳念搖搖頭,「不用。這裏沒別的事兒,你先回去,等明天早上你再過去醫院好了。」
「我還是留下照顧你吧……」
「不用。」她勉強露出笑,「我想一個人待一會,阿姨。」
保姆阿姨還是給她做了點吃的,走的時候,還給她倒了溫水放在保溫杯裏,拿了點零食和水果放在茶几上,方便她拿來吃。
門關上,一切變得安靜。
安靜的可怕。
陳念打開電視,隨便找了個電視劇放著。
她拿過陳淑雲的手機,輸了兩次密碼都是錯的,最後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竟然解鎖了。
她翻看了一下通話記錄。
有兩個陌生號碼,都是呼出的。
陳念拿過自己的手機,撥通了其中一個手機號。
等了一會後,電話接通。
「這裏是鄭文澤董事長秘書辦,請問您是?」
陳念掛斷電話。
又打了另外一個,沒打通。
隨後,她又看了看短訊和微信。
在微信群組內,看到陳淑雲還保留着的一個太太群,裏面出現了陳念的那張美人魚照片,那些太太進行了熱烈的討論。
大多都是不好聽的字眼。
陳念的微信,是置頂的。
但是兩人幾乎都不怎麽交流。
她退出微信,翻了翻相冊。
發現了很多她小時候的照片,這些照片,陳念自己都沒有。
可陳淑雲這裏卻有好多。
有很小的時候,在保溫箱裏的照片,從小到大,幾乎都保留着。
甚至還有一些,陳念都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拍的。
有她高中時候,坐在餐桌前做作業的樣子,打掃衛生做家務的樣子,還有她畢業工作,搬出去自己住時,離開家的背影。
陳念的手指微顫,再也劃不動,·她把手機放下,心緒波動。
這時,陳念的手機震動。
她稍稍穩住情緒,接起電話。
「喂。」她沒看屏幕,不知道是誰。
「在哪兒?」徐晏清的聲音。
陳念:「在家。」
「福安新村?」
「嗯。」
「你出來,還是我上來。」
陳念說:「你上來吧,家裏沒人。」
陳念過去開門,門一開,就看到徐晏清站在門外。
她不由的愣了愣,原來他早就在門口了。
徐晏清進門,「下班前,去看過你媽,情況暫時穩定。值夜醫生會專門注意她的情況。」
他手裏拎着御食坊的袋子,放在茶几上,順手脫下了身上的大衣,隨手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陳念去給他倒水,走回來,就看到他已經把食盒拿出來,開始吃了。
跟他相處了也有些日子,知道他吃飯不規律。
徐晏清坐在長沙發中間,聽到腳步聲,問:「家屬怎麽說?」
陳念走到他身側坐下,「律師報了五百萬,他們答應了。」
第93章:解釋
徐晏清買了兩份。
菜品不同,徐晏清吃的那盒,看起來清淡一些。
另一份就相對豐盛一些。
陳念側目看着他。
徐晏清神情無異,吃飯的樣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管是什麽食物,到了他這裏,好像都顯得無滋無味。
吃什麽,都是一個表情。
他的情緒,似乎很難被外界因素所波動。
唯有兩人最親密的時候,陳念偶爾做一點小動作,能讓他的神情稍稍有所崩盤,其他時候,他總是一貫的冷漠。
就算,他在很有耐心回答病人家屬問題的時候。
他的眼裏,其實也是冷漠的。
他漠視一切,甚至目中無人。
可他身上又有一種魔力,能讓人覺得安心,且非常的可靠。
陳念想,也許是因為他聰明,加上職業濾鏡,才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
陳念拿着筷子,靠過去,腦袋抵在他寬闊的肩膀上,雙手主動的圈住他的腰。
徐晏清沒動,陳念這麽抱着他,並不影響他吃飯。
吃了一會,他會夾點菜,遞到她嘴邊。
陳念見著遞到自己嘴邊的水晶餃,側頭看了他一眼,他目光落在電視屏幕上,並沒看她。
動作自然。
她張嘴吃掉,說:「我跟李岸浦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只做我家教該做的事情。」
這應該是陳念第一次,對他做出解釋。
她只解釋這一句,旁的多餘的問題都沒問。
徐晏清換了勺子,弄了半勺飯,遞過去。
陳念先把嘴裏的水晶餃咽下去,又張嘴吃掉這口飯。
喂到第三口,徐晏清淡聲說:「自己吃。」
陳念靠在他身上不想動,「等會吃。」
徐晏清又餵了她一點,才放下筷子,抬了下胳膊,直接把她抱進懷裏。
陳念的臉頰貼住他的胸膛。
閉着眼睛,耳邊是他穩而有力的心跳聲,電視的聲音被調輕,並且換了台。
應該是徐晏清想看點別的。
陳念沒去管。
她的腦袋逐漸的平息下來,不再多想多慮。
慢慢的,便睡了過去。
徐晏清能感覺到她雙手慢慢鬆開,整個人軟綿綿的趴在他身上,呼吸均勻。
他一隻手搭在她背上,半靠着沙發,另一隻手抵在扶手上,時不時的調台。
等看完新聞。
他把遙控放下,拿了手機看了眼信息。
有新來的郵件,是肇事者相關資料,還算詳細,但還是不夠。
他看完後,又刷了幾個未讀郵件。
國外雜誌設給了回復,告知他刊登時間。
國內外都認證的權威雜誌,能在上面刊登文章,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到。
徐老爺子喊他周末回老宅吃飯,是管家發來了信息。
徐家有固定的家庭日。
每個月會安排一餐家宴,一般會敲定好每一個人的時間,所有人抽出一天的時間,回老宅,陪陪二老。
不過,這是徐家一直下來的一項不成文的規定。
在外人眼裏,徐家就是家風嚴謹,家世顯赫的名門望族。
有着文人風骨和傲氣。
他們不需要用金錢來衡量自己的價值,他們自身就是價值。
陳念已經完全睡熟,她整個人在慢慢的往下滑,徐晏清若是不圈着她,這人怕是得直接摔到沙發下面去。
他抬起腳,把她的腿勾住。
雙手勾住她的咯吱窩,將她提上來,讓她的腦袋靠住自己的脖頸,額頭貼住他。
手臂微微收緊,將她固定在身上。
陳念已經洗過澡了,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聞著很舒服。
他回復了短訊,告知管家,自己會下午到。
回復完。
徐晏清把手機放到茶几上,撈過單人沙發上的大衣,蓋在陳念的身上。
她穿的少,手腳都有些涼了。
徐晏清握住她的手,他拿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食指上有一道劃傷,看着口子挺深。
不知道什麽時候弄去的。
他輕握住她的手,沒有鬆開。
無所事事,他掃了眼,房子的結構。
三室兩廳,大概一百平米左右。
很緊湊。
裝修也很老舊,但還算乾淨。
比之前她自己住的那間,要好許多。
她的生活很窘迫。
徐晏清低眸,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看着她的臉。
她確實是睡著了,整個人無知無覺,完全由他擺布。
手機震動,徐晏清才收回視線,拿過手機看了眼。
接通。
「在哪兒?」女人的聲音,帶著冷漠,夾雜著幾分刻意裝出來的關切。
徐晏清:「有事?」
「明天有空嗎?一起吃個晚飯?」
「可以。」
女人默了一會,說:「是好一陣子沒見你了,想見見你。你弟弟也是,昨天我回家吃飯,你外公還提到你,說之前有個國際研討會,你表現很出色。」
「嗯。」他的語氣不咸不淡,聽不出來半點情緒。
「你外公這幾天心口悶,你有空,幫忙安排一下給他詳細做個檢查。」
「好。」
「那我不打擾你休息,一會把時間地址發給你。」
「嗯。」
……
陳念醒來的時候,四點多。
天還沒亮。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外面的路燈光照進來,能看清楚房間裏的事物。
所以也能看清楚,躺在她身側,背對着她睡着的徐晏清。
他竟然沒走。
這張床是房東留着的,陳念新買的床墊子,是一張雙人床,兩個人睡着倒也不擠。
她盯着他的後腦勺看了一會。
剛坐起來,徐晏清像是察覺到,轉過身,伸手圈住她的腰,把她重新拉到懷裏,低啞道:「天還沒亮。」
陳念沒動,整個人縮著在他懷中,他估計也洗澡了,身上的味道跟她的一樣,「吵醒你了?」
他沒答,好像又睡著了。
陳念額頭貼在他脖頸上,眼睛看着他的鎖骨,手指輕輕的在骨節上蹭了蹭,說:「這段時間,我可以跟着你嗎?」
「嗯。」
陳念抬起頭,閉着眼,在他下巴上親了親。
徐晏清手掌覆上她的頭,輕輕摸了摸,而後不再動。
他掌心微熱,搭在她的頭上,讓她心裏產生一種安定的情緒,還有一種,仿若被嗬護的感覺。
她沒動。
但也沒再睡。
早上起來,陳念弄了早餐,兩人吃過以後,陳念先去醫院。
路上就接到了南梔的電話。
說趙海誠來了醫院,正好碰到肇事者家屬來醫院探望,兩方碰面後,趙海誠表示由他來談,之前的不作數。
這會,一行人離開了醫院。
南梔這會正跟着。
第94章:晚上一起吃飯嗎?
陳念讓南梔報了位置,就讓司機跟着往那個方向過去。
掛了電話後,很快南梔就發了定位過來。
陳念用自己手機給司機導航。
二十分鍾後,陳念跟南梔匯合。
趙海誠帶著人進了一家茶樓,南梔已經打探到他們所在包間。
「他今個一早就來了,明顯是知道了車禍的事兒。這肇事者家屬倒是挺上心,也是一早過來看看阿姨的情況,結果就撞上了。而且,我瞧這家屬的性格是真的軟,趙海誠說什麽,她就應什麽。也不反駁,這就跟着趙海誠走了。還不知道要怎麽被敲詐呢。」
她們倆要了個隔壁包間,蹲著點,隔着一堵牆,也聽不到旁邊人說什麽。
南梔貼著牆。
陳念坐在椅子上喝茶,南梔聽了一會,注意到她這般沉穩,便走到位置上坐下來。
陳念的臉色比昨天好一點,人也精神不少。
這茶樓,有早茶服務,還有早點。
陳念給南梔點了些,她從醫院出來,肯定沒顧得上吃早餐。
隨後,她又開始研究陳淑雲的手機。
將手機上,所有能夠社交的軟件都看了看。
陳淑雲腿傷之前,是做會計的,私下裏接了很多活。
除此之外,也做鍾點工。
接了好幾家的活。
她身邊也沒什麽朋友,基本上是獨來獨往,陳念一直以來,沒聽過她有什麽朋友。
陳念看了她微信朋友。
基本上都是些債主,還有就是趙海誠的親戚。
以前的那些朋友,全部都斷掉了聯係。
陳念知道,有錢人之間,其實沒有真朋友。
所有人都牽扯著利益,一旦你無利可圖,那就一文不值,人家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
約莫半小時後。
隔壁有了動靜,陳念放下茶杯,走到門邊,開啟一條縫隙,側著耳朵聽。
趙海誠的語氣聽起來,是滿意的,「那就這麽說定了,我等你把錢打過來。」
「我一下子湊不到那麽多錢,可能要分幾次給你。」
「反正你們別想着跑就行。我會一直盯着你們,我有的是時間。」
女人走後,陳念才出去。
趙海誠也不意外在這裏看到她,「你說你蠢不蠢?就五百萬?五百萬能幹什麽?你怎麽不想想咱們家的債務,你媽要是死了,這些債誰還?」
陳念:「我想獅子大開口,也得他們拿得出來。拿不出來,我就算說一個億,有用嗎?更何況,有警察在場,這種話在當時說出來,那我成什麽了?我這等於是在給我媽的命賣一個好價錢?」
「這事兒,你趙海誠幹得出來,我干不出來。再者,人家也不是傻子,由着你說多少錢就多少錢。」
趙海誠冷笑,「那是你蠢,不會跟人談判。」
陳念:「什麽意思?你還談成了?」
「你別想。這筆錢是我的。哼,最後還是你媽啊,願意幫我這一把。」趙海誠眼珠子一轉,拿手指指著陳念的腦袋,「你要是敢從中作梗,斷了我的財路,我就再賣你一次!」
南梔要衝上去跟他吵架,被陳念摁住。
趙海誠瞪了兩人一眼,就走了。
南梔呸了一聲,「靠,這什麽男人?這是個人嗎?這根本就是個渣滓!一個人怎麽能變成這樣?」
陳念吐出一口氣,說:「怎麽不能?沒有什麽是不能的。你回家休息吧,我去醫院。」
「那這事兒?」
「這事兒先這樣。」
隨後,陳念打車去了醫院。
李岸浦正好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李緒寧瘸著一條腿也跟着來了。
「你還好吧?」李緒寧巴巴看着她,也不會安慰人,「有事你可以找我爸。」
陳念:「沒事。我明天會正常去給你上課。」
日子是不能停下來的,也停不下來。
李岸浦說:「不用那麽急。」
陳念:「我媽現在的情況。我留在這裏,能做的很少。」
李岸浦看着她沉靜的臉,陳念此時,已經完全的控制好了狀態,不再像昨天那樣的崩潰。
陳念似是想到什麽,說:「去法國的事兒,李總就不要算上我了。雖然,我也想賺這份錢,但太遠了,我怕我媽會有什麽情況,我趕不及回來。」
李岸浦點頭,「我已經安排了別人。」
「多謝李總關心,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我媽媽。」
她垂着眼,還是那副拒人千裏的樣子。
李岸浦看了她一會,說:「我公司還有事兒,先走了。」
李緒寧沒跟着李岸浦走。
如此,李岸浦留了兩個人在這邊照顧著。
陳念進去看了看陳淑雲,沒有醒來的跡象,但生命體征是平穩的。
她在床邊站了一會。
徐晏清進來轉了一圈,看了看他自己的兩個病人,又過來看了看陳淑雲。
陳念抬頭,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他掀開被子看了一下,發現腹腔有腫脹情況,立刻拉了帘子,對陳念說:「你先出去。」
陳念一驚,但也沒多問,立刻退了出去。
很快,重症監護室的醫生過來,還有護士,一並跟過去,帘子拉緊。
陳念退到門口,什麽都看不到了。
李緒寧瘸著腿過來,拍拍她,說:「沒事的。」
陳念側頭看了他一眼。
李緒寧咧個嘴,對她笑了笑。
約莫半小時後,徐晏清從裏面出來,一邊打電話叫人安排手術室,疾步而走,他白大褂上沾染了一點血跡。
陳念心裏慌亂,腿都有些發軟。
沒一會,陳淑雲被推出來,又進了一次手術室。
這一次,進手術室主刀的是徐晏清。
手術期間,陸予闊來了一次。
看到李緒寧時,表情不太好看。
李緒寧看到他,也沒叫人。
陸予闊雙手插在口袋裏,語氣不怎麽好,「怎麽出了車禍了?」
陳念沒應聲。
陸予闊哼了聲,沒再問,扭頭就走了。
手術一直到一點才結束。
徐晏清出來,陳念就走過去。
眼巴巴看着他。
他摘下口罩,說:「沒事了。」
陳念點了下頭,「謝謝。」
陳淑雲重新進了重症監護室,陳念看她落定了以後,才帶著李緒寧去食堂吃飯。
正好碰上徐晏清他們打飯。
他們幾個醫生坐在一塊,陳念也就沒過去。
她坐下來,給徐晏清發信息。
念念有魚:【晚上一起吃飯嗎?我來做。】
她發完,就把手機放下。
餘光朝那邊看了看。
看到徐晏清拿起手機。
第95章:草莓味的
徐晏清點開。
吃了兩口飯後,放下筷子,開始回復。
陳念餘光一直盯着,等他放下手機,她這邊就震動了一下。
陳念看了看。
徐的微信就顯示在界面上,陳念點開。
徐:【一會來辦公室。】
去辦公室倒也正常,畢竟徐晏清剛給她媽媽做了手術,去問一下情況,是名正言順的事兒。
那邊,他們開始聊天。
陳念也就沒再發信息過去。
李緒寧莫名覺得醫院食堂的飯菜味道不錯。
他吃完,還覺得不太夠。
陳念又給他弄了一些。
徐晏清他們吃完就走了,這個點,食堂裏人很少。
幾個醫生從陳念和李緒寧身邊走過。
陳念聽到徐晏清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是跟人說手術的事情,隔壁省會城市,有個很獨特的病例,大家都在討論,要怎麽克服困難,制定最優良的手術方案。
陳念吃的很少,飯盤裏的菜和飯,基本都沒動過。
她其實沒什麽胃口吃飯。
雖然餓,卻也不想吃東西,這些飯菜進了嘴裏,都沒什麽滋味,也很難下咽。
她喝了一口湯。
李緒寧:「你怎麽不吃啊?」
「我吃飽了。」
「你都沒吃,就飽了?」
陳念笑笑,抬起眼,正好看到徐晏清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手裏捏著筷子,就那麽望過去,有點獃獃的。
徐晏清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李緒寧轉頭,說:「老徐真牛逼。」
陳念收回視線,道:「你怎麽叫他老徐了?」
「說明他在我心裏是大佬。聰明的人,就是不太好相處,跟我們有壁。」
陳念把湯喝完,說:「你吃飽了嗎?」
李緒寧把最後一口吃掉,「吃飽了。」
陳念把飯盤處理了,給李緒寧送走,就去了心外科。
徐晏清這會在獨立辦公室休息,陳念問了護士,過來敲門。
片刻,門打開。
陳念進去,徐晏清只虛掩了門。
「坐。」他十分客氣。
陳念依言坐下。
徐晏清把陳淑雲今天發生的事情,仔細給她講了一下。
「手術很成功。今天以後,應該不會有事了。」
「不會有事的意思是?」
陳念的眼裏帶著一點兒期待,烏灼灼的眸子,有了一點兒亮光。
徐晏清:「不會再有生命危險。」
「真的?」
「嗯。」
陳念微微鬆口氣。
徐晏清:「但不一定能醒。」
「我明白。你手術的時候,神外的主任來跟我仔細聊過。」
無論如何,只要陳淑雲能活着,留着一口氣,那都是活着。
徐晏清從抽屜裏拿了包餅乾給她,「午飯沒吃。」
他用的是陳述句。
陳念瞧了眼,是一包小熊餅乾,草莓味的。
徐晏清說:「小包子給我的,我一直沒吃。」
他拆開,又重新遞過來。
陳念接了,吃了一塊,草莓味很濃郁。
陳念蠻久沒有吃這種零食。
「那晚上怎麽說?」她認真又真誠的問。
徐晏清靠在椅背上,看了她一會,說:「在哪兒做?」
陳念想了下。
不等她說話,徐晏清拿了把鑰匙,「和園小區,7幢501室。」
這小區就在醫院後面,是屬於醫院的房子,早年間廉價賣給在職醫生,也算福利房。
陳念拿過鑰匙,問:「方便?」
「嗯。」
陳念:「那我先走了。」
徐晏清點點頭。
陳念把鑰匙放好,起身出去。
她順道去看了眼小包子,小熊餅乾就吃了一塊,放在了辦公桌上沒拿。
傍晚,陳念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些食材。
到了和園小區。
她專門戴了帽子和口罩,怕在這邊遇到眼熟的醫生。
她很快就找到了7幢501室。
九十平左右的房子,裏面的裝修很簡單,也看得出來有些年頭,兩室一廳。
屋子裏倒是挺乾淨,估計有固定的鍾點工來搞衛生。
電是通的,廚房裏的東西也都還能用。
陳念只在兩個房間門口掃了一眼,裏面都收拾的乾乾淨淨,偏小那間,擺著不少獎狀和獎盃。
她看了一下時間,給徐晏清發了個信息,問他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短訊過去的時候,徐晏清正好進手術室,所以沒回。
陳念想了下,把菜洗出來,切好。
然後去廳裏等。
徐晏清短訊回復過來是八點半,陳念立刻去做飯。
等他到家,陳念剛剛做好。
徐晏清開門進來,門口擺著陳念的白球鞋,放的很整齊,跟她的人一樣規規矩矩。
他關上門。
陳念端著菜出來,說:「正好可以吃了。」
餐桌上,放了四個菜,兩素一葷,還有一個湯。
菜色都很簡單,看着乾乾淨淨,到還蠻有食慾。
陳念去盛飯。
徐晏清跟着她進廚房,在水槽洗手。
隨後,兩人坐下來吃飯。
陳念說:「我瞧你之前總是吃外賣,其實也不健康。之後我如果有空,就給你做吧。」
徐晏清喝了半杯水,沒接話。
陳念也沒繼續說。
菜品偏清淡,還算合徐晏清的口味。
飯後。
陳念收拾乾淨,弄完差不多九點半。
徐晏清在衛生間洗澡,陳念敲了敲門,說:「我回去了,明天要繼續上課,我得回去做一下準備。」
說完,她拎了垃圾離開。
徐晏清出來,屋子裏就沒人了。
一切恢復原貌,好像陳念從沒出現過。
徐晏清坐下來,擦了擦頭髮,門鑰匙放在桌子中間。
陳念沒帶走。
徐晏清放下毛巾,找了煙出來抽。
他敞着腿,懶懶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某一處,慢吞吞的抽煙。
這裏,是他出生的地方。
也是徐仁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他閉上眼,耳邊傳來打罵聲,藤條落在身上的聲音那麽清晰。
有女人哭,也有孩子哭。
這些聲音打破了時空,落在他耳朵裏。
煙霧從他嘴裏緩慢吐出,縈繞在他周身。
白色的燈光,讓屋內變得有幾分陰森。
一改剛才陳念在時的溫馨。
徐晏清就坐在燈光下,白色光線落在他臉上,下顎線繃緊,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戾。
……
陳念回了醫院,在重症監護室門口站了許久。
十一點,才打車回家。
進了家門,她沒有立刻開燈,只坐在玄關的椅子上休息。
整個人隱在黑暗中。
突然她察覺到玄關處的鞋子亂了。
有幾隻鞋被踢到了遠處。
陳念抬起眼,恍惚中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陳淑雲房中閃過。
第96章:我想抱抱
陳念一顆心瞬間提起。
渾身寒毛直豎,她一隻手緊緊捏住凳子一角,心頭慌亂,不知所措。
那種寒意,從心底冒出來,遍布到了全身。
她死死的盯着陳淑雲的房間,腦子飛速的運轉,下一步該怎麽做。
不過幾秒鍾,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陳念的掌心一片濕濡,她抬起手,握住門把。
這個時候,應該逃跑。
如果那房裏是什麽厲害的人,她根本對付不了。
可她又很想知道,那房裏究竟是什麽人。
小偷?亦或是別的。
如果是小偷,倒好說,這個家裏,並沒有什麽可以偷的東西。
可若是別的……
這時,門被叩響。
陳念並未立刻開門,而是等了一會,用極平穩的語調,問:「誰啊?」
「我。」
是徐晏清的聲音。
陳念眼眸一動,吞了口口水,說:「真帶我去喝酒啊?我就是隨口一說。」
陳念的手指用力摳著大腿。
門外的人靜默了片刻,問:「我來都來了,走不走?」
「好吧。」
陳念說著,重新拎起包,暗暗朝着陳淑雲房間看了一眼後,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整個人一下進了他懷裏,順手關上了門,而後快速揪住他的衣服,扯着他往樓下走。
徐晏清的車子停的有點遠。
老舊的小區,不設地下車庫。車位很緊缺,一到晚上,花壇周圍車子就停得滿滿當當,很難找到車位。
上了車。
陳念才略略鬆口氣,她才敢回過頭去看,看那條隱在夜色裏的路。
徐晏清:「什麽事?」
陳念搖頭,看了一會後,才收回視線,咽了口口水,反問:「你怎麽來了?」
徐晏清也不答,目光看向車窗外,問:「是留在這裏,還是走?」
「走。」
徐晏清帶着她回了綠溪公寓。
陳念要了點酒來喝,想讓自己放鬆一點。
她喝了三杯,臉色才稍稍緩和一點。
徐晏清說:「我明天要去一趟隔壁省會城市,大概三天後才能回來。」
陳念點頭,並不多言。
「剛才家裏有人?」
陳念想了想,說:「嗯,我在我媽房間裏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他躲在黑暗裏,沒出來。我也不能完全確定,也可能是我最近精神壓力大,產生了幻覺。我連我媽出車禍都不相信是真的,我很希望有一天突然睜開眼,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連你也只存在於我的夢裏。」
徐晏清給她倒了溫水,說:「可惜不是。」
他抬起眼,對上她的目光。
半晌,陳念走到他跟前,說:「我想抱抱。」
徐晏清放下水杯,敞開了手。
陳念主動的坐到他腿上,抱住他的腰,腦袋抵在他肩膀上,臉頰埋在他脖頸處。
她最喜歡這個姿勢。
徐晏清感覺到她的依賴。
是那種精疲力盡之後,深深的依賴感。
其實陳念在他眼前很多時候會展露這種情緒,還有她的粘人。
徐晏清側過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他只是輕輕碰了一下,並未深入。
兩片唇,不過一紙之隔,呼吸糾纏,氣氛微變。
……
夜半,陳念接到房東太太的電話。
「陳小姐,你在哪裏?家裏着火了,房子着火了,你知道嗎?!」
陳念連忙換衣服出門,她沒讓徐晏清跟着去。
到了福安新村。
火已經撲滅,但屋子裏的東西全部給燒毀了。
房東兩夫妻臉色都不好看,好好的房子,怎麽會着火。
而且還是大半夜的。
幸好沒波及到樓上樓下,要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整棟樓的人都被驚動,幾乎都站在樓下。
起火點,在陳淑雲的房間,因為一台劣質取暖器。
陳淑雲的房間是被燒的什麽都不剩下。
也虧得發現及時,沒燒到廚房,要不然發生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房東太太還報了警。
陳念如實告知,她十一點的時候回過一次家,但並沒發生火災。
「我當時到家的時候,感覺到家裏還有一個人。但因為我太累了,以為是幻覺,正好我朋友找我出去喝酒,我就走了。家裏確定是沒有人的,我媽前兩天車禍,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躺着,我不可能在我媽房間裏開取暖器,甚至還忘了關。」
房東太太倒也不隨便冤枉人,說:「那這事兒得好好查一下,這火,總不可能無緣無故自己燒起來。我相信小姑娘說的話,跟她接觸過幾次,是個實在人,我也是覺得她這人不錯,才把房子租給她。」
房子被燒,肯定得有人承擔責任和損失。
對陳念來說,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陳淑雲出了車禍,人還沒從重症監護室出來,房子還給燒了。
陳念說:「房子我來清理。無論怎麽樣,房子重修的費用我都會承擔一半或者全部。」
有她這句話,房東太太自是沒什麽好說。
上午,陳念跟着去警局做筆錄,把昨天一整天的行動軌跡仔細交代清楚,還有夜裏在家裏看到人影的事兒,又詳細的說了說。
中午,她回到福安新村。
正好就看到李岸浦的車子在樓下的空車位上停下。
助理給他開了車門。
李岸浦下車,站在那裏等她。
陳念只給李緒寧說了一聲,沒想到這小子嘴那麽快,直接就告訴了李岸浦。
李岸浦跟着陳念上樓。
陳念打開門,屋子裏一片狼藉,牆體全部都熏黑,沙發燒掉了大半。
所有東西幾乎都沒法用了。
因為是深夜起的火,等有人發現的時候,整間屋子都燒的差不多了。
陳念徑直去了陳淑雲的房間。
她從包裏拿了手套出來,開始清理。
李岸浦:「我找人來弄,你自己一個人怎麽弄得完。」
「我想找找,有什麽留下的。」
「找什麽?」
「不知道。」
陳念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把陳淑雲的房間清理好,她找到了一個鐵盒子,已經被火燒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裏面是陳淑雲存著的私房錢,還有證件。
還有一張照片,但大概是因為溫度高,照片整個都糊掉了,看不清臉。只能判斷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人抱着個奶娃娃。
照片背景看不出來。
這張照片被藏在盒子底下,用報紙裹着。
報紙跟照片融在了一起,陳念看了一下,這報紙是很多年前的。
李岸浦瞥了眼,抓住她的手,問:「這是什麽?」
第97章:【在街對面。】
李岸浦的視線落在報紙上。
陳念也看了眼,字跡都已經糊掉了,黑白色的畫面也看不清楚。只有年月日是清楚的。
陳念問:「怎麽了?」
李岸浦收回視線,看向她,道:「手怎麽那麽涼。」
陳念一下子都沒反應過來,等腦子轉過來,才掙開他的手,把盒子裏的東西放進手袋的內袋裏。
她起身,腦袋一陣暈眩。
李岸浦及時扶住她的腰,所性就直接打橫將她抱起來。
陳念緩過來,就開始反抗,「你幹嘛?」
她這一天都沒吃東西,又沒休息好,這會是犯低血糖,手都在發抖。
李岸浦:「你是想我抱你,還是背你?」
「我自己走。」陳念撲騰了兩下,沒能撲騰下來。
她本來也沒什麽力氣,李岸浦那胳膊跟鐵臂似得,怎麽折騰,都紋絲不動。
還弄得她眼冒金星,都使不上力氣了。
李岸浦輕輕鬆鬆抱着她出了房間,正好撞上來接陳念的南梔和趙逢頤。
暮色將至。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但也能看清楚陳念被個男人公主抱着。
陳念用力的打了兩下李岸浦的手背,「我朋友來接我了,你放我下來。」
李岸浦放她下來,等陳念站穩了才鬆開手。
她連忙走到南梔身邊,說:「多謝李總幫忙。」
李岸浦看了下時間,「一起吃飯吧。你這樣,估計是一天沒吃東西造成的。」
陳念想婉拒的,結果南梔給答應下來了。
陳念忍不住瞪她一眼,但她沒看見。
隨後,一行人離開了福安新村。
李岸浦選的餐廳。
車上,趙逢頤找了塊巧克力給陳念。
南梔說:「手機號我查過了,是鄭叔叔的私人號碼。我也託了私家偵探,找到了阿姨坐車的司機。她去過四季雲頂,在那裏逗留了大概半小時,這之後就去了一趟鄭宅。」
四季雲頂是東源市早年前,富人扎堆的地方。
如今儼然是寸土寸金的地界。
很多富人,就算搬了家,四季雲頂的房子也依然保留着。
一來是有價值,二來是這個位置風水好。
陳念這兩天,其實已經猜到陳淑雲應該是去找了鄭文澤。
不然,那天她不會那樣狼狽。
只是,為什麽她還去一趟四季雲頂?
鄭文澤幾年前跟政府批下來一塊地,自己設計了盛澤園,早就搬了。
陳念嘴裏含着微微泛苦的巧克力,心思幾轉。
她想不出個所以然,到最後腦子一片空白。
陳念轉過臉,問:「趙海誠那邊呢?肇事司機的家屬,有沒有跟他碰面?」
「我找人盯着了,暫時沒什麽動向。趙海誠現在就住在你們之前陽光花園的房子裏。」
陳念點了點頭,揉了揉發漲的眉心。
只希望,這裏頭別真有什麽複雜的事兒。
李岸浦選了一家中餐廳。
這一桌子菜是滿滿當當,各式各樣。
南梔和趙逢頤一左一右坐在陳念身側,李岸浦則坐在三人對面。
三人看到這一大桌子,花樣百出的菜色,一眼就看出來李岸浦的用意。
陳念因為家裏的事兒,心情不好,一直都沒怎麽好好吃飯。
整個人迅速瘦了一圈,那張小臉,越發的小。
更顯柔弱,整個人好像一碰即碎。
這一桌子,很明顯就是為了讓陳念能多吃一點。
陳念掃了一圈,她本身比較偏愛糕點。
南梔了解她,就把幾樣糕點拿過來,放在她面前。
這一頓,她吃了不少。
還喝了一碗米粥,配着鹹菜。
李岸浦看到她吃東西,沒坐一會就走了。
李緒寧這邊的課,估計要停個兩三天。
至於其他,倒是還能擠出時間去上。
補課這種事,不太好停,停的次數多了,家長肯定不滿意。
高博這邊,每個老師都會有評分,評分低的話,也影響價格。
陳念一邊吃,一邊看了一下自己的課程表。
這時,徐晏清的微信進來。
她餘光看了眼旁邊的南梔,見她並沒看自己,這才點開來看。
徐:【在哪兒?】
念念有魚:【在吃飯。】
徐:【定位。】
陳念咬了一口米糕,不知道他什麽用意,但還是發了個定位。
趙逢頤看到了她的信息,瞧這個徐的頭像,應該是個男的。
他喝了口茶,說:「家裏怎麽着火了?你昨晚上幹嘛了?」
陳念鎖上屏,「還不知道。得看警察調查。」
陳念現在也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往外說,陳淑雲躺在重症監護室,生死未卜,誰知道這件事透出去,會不會招來什麽危險。
若是這裏頭真有什麽蹊蹺,裝無知才是最安全的。
南梔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兒,放下手機,南梔本想說點什麽,陳念私下裏戳了戳她的腿。
她立刻會意,說:「你也別太擔心,我陪着你呢。」
陳念對幾樣糕點捨不得,就讓服務生給打包了。
等待的時候,徐晏清的信息又過來。
徐:【在街對面。】
陳念愣了下,記得他昨天說要去隔壁省會。
服務生打包完,南梔接過,一行人要準備走。
陳念猶豫了一下,說:「那個,你們先走吧。」
南梔回頭,「怎麽?你難道還要回福安新村?」
「不是。我想去醫院。」
「那我跟你一塊去。」
「不用了。我想在醫院待一晚。」
「我可以陪你啊。」
南梔過來,勾住她的手臂,「現在這個情況,你別怕麻煩我。我今天已經去公司,把幾個項目移交給別人做了。我知道你是不能停下來,但我能,到時候阿姨那邊,還有福安新村的事兒,我都能幫你處理。這一點,你可以相信我。你看看你,才幾天的功夫,人瘦了一大圈,我真怕你再往下瘦瘦,風一吹就給你颳走了。」
陳念想了下,點點頭,「知道了。」
隨後,三人一塊出去。
陳念朝着街對面看了眼,不過沒看到什麽特別顯眼的車,也不知道哪一輛是徐晏清的。
趙逢頤去開車,南梔跟陳念站在街邊等著。
陳念手機振動。
徐:【?】
陳念想了下,潦草的回了個不字。
她把手機放進口袋,老老實實的跟南梔一塊等趙逢頤的車子過來。
這時,一輛寶馬車開過來,停在兩人跟前。
駕駛位的車窗降下,徐晏清戴着口罩出現在眼前,「上車,陳念。」
南梔盯住他,徐晏清與她對視一瞬。
她當即有一種極強的熟悉感。
第98章:一起
陳念沒想到徐晏清會直接過來。
目光相對的一瞬,陳念是有點慌,即可去看南梔。
她眼睛盯着徐晏清,正在仔細的看。
徐晏清淡淡的提醒,「這裏不能停車。」
而且,他現在還是逆向。
徐晏清的強勢,陳念深有體會的,她扯了扯南梔的袖子,說:「我先走,你跟趙逢頤說一聲。」
南梔的目光依然落在徐晏清的身上,她想看的再仔細一點,甚至想上去扒掉他臉上的那隻口罩。
這雙眼睛,怎麽看怎麽眼熟。
陳念剛要過去拉開車門,南梔一把將她抓住,扯到一旁,「綠溪公寓那位?」
陳念想了想,點了下頭,說:「我們有點事兒,你先回。」
她說完,就扯開了南梔的手,先上了車。
徐晏清打了轉向,這一會子車很多,轉不過去。
南梔還站在車子邊上,陳念隔着車窗看着她,內心都有幾分緊張。
這時,趙逢頤的車子開過來,就停在他們對面。
南梔等陳念他們的車子開走,她才上了車。
趙逢頤:「陳念呢?」
「跟着綠溪公寓那位走了。」她擰著眉毛,一直在想,「這人我肯定是見過,那雙眼睛看着很眼熟。」
趙逢頤倒是挺坦然,「陳念不想讓你知道,你就別深究了唄。現在是送你回家,還是?」
突然,南梔福至心靈,整個人瞬間挺直了腰背,扭頭一臉驚詫的看着趙逢頤,「我的天,我想起來了。」
「誰啊?」
南梔話到嘴邊,沒說出來。因為陳念閉口不提的事兒,她也不好隨便的往外說,即便跟趙逢頤關係不錯。
她當即熄了火,一擺手,說:「沒。」
可她心中依然激蕩不能夠平復。
……
陳念從後排鑽到副駕。
徐晏清拿下口罩。
陳念:「不是說要去隔壁省城?」
徐晏清靠邊停車,重新調了導航,說:「現在就去。」
今天有兩台擇期手術,不好再延後,他就晚一天過去。反正也不是很遠,車子開過去大概三個小時車程。
「啊?」陳念一愣,「那我下車。」
「你一起。」
「我不去。房子燒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課沒停,我還要工作的。」
「這幾天的課調整一下,調整不了,就讓人替你。損失的錢,我給你。」
陳念揪着衣擺,低聲說:「你給我錢算什麽。」
徐晏清輸完地址,把手機放到支架上。
他說:「你可以選擇不要,自己承擔損失。」
陳念:「可是……」
車子重新啟動,朝着高速路口去。
徐晏清說:「房子的事情,我也可以找人幫你辦妥,只看你願不願意。你媽那邊,更是不用擔心。你守着或者不守着,都沒有影響。」
他拿了咖啡喝了口。
陳念不會自以為是的認為,他是故意延期,等她處理了房子着火的事兒,帶着她一塊去隔壁省城。
他大概率是因為手術的事情,這會也有可能是從醫院過來。
既已經坐在車上,她想回去,不太可能。
也就不想費力氣,與他爭辯,吵鬧。
她自己沒力氣,這會也不想給徐晏清找不痛快。
「你也別喝咖啡了。一會高速路口,你停一下,我來開車。」
他也沒推,「好。」
到了高速路口。
兩人換了位置,陳念稍微熟悉了一下,就順利的啟動車子,過了路口。
夜間開車,更熬人。
陳念開了音樂,舒緩的輕音樂,能讓人放鬆。
這倒是挺複合徐晏清的需求。
這條高速路,車子挺多,陳念集中注意力開車,視線緊盯着前方,心無旁騖。
徐晏清放下手機,關了車載音樂,改成了電台。
他把位置往後調了一點,微微側頭,就能看到陳念的側臉。
陳念彷彿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說:「你可以睡一會。」
「嗯。」
陳念一路開的很穩,車速一直保持在一百一左右。
三小時後,下了高速。
兩人又換了位置,在市內又開了一小時,才到了酒店。
這酒店是徐晏清自己訂的,這裏離醫院不是很近,但有直通的地鐵,比較方便。
進了房間,陳念就直接倒床上,澡也不想洗,就想睡覺。
開車真是一件累人的事兒。
徐晏清把行李袋放柜子上,裏面還放了兩件陳念的衣服。
他也不管陳念,自己去沖了個澡。
弄完以後,直接休息。
第二天一早,徐晏清就起了。
陳念睡眠一般,主要是心裏有事,便睡不好覺。她醒了,但沒起來。
看着徐晏清起床換衣服,「車鑰匙留你這兒,想出去就出去,迷路了就找地方停車,自己打車回來。」
陳念趴在抱枕上,乖乖的點點頭。
「走了。」
他走到床邊,彎身拿了手機。
他今天穿了個淺灰色的襯衣,一件黑色的棉外套。
版型簡單。
特別的乾淨簡潔。
他穿衣服,總是這些色調,並且多數是純色,應該是不喜歡紋路多的衣服。
有那麽一刻,陳念好想給他買衣服。
買她喜歡的,讓他穿。
等他走後,陳念給房東太太打了個電話,告知自己有事,房子的清理工作要緩幾天。
那房子裏全是陳念的東西,要清理自然是她自己弄。
房東太太也沒什麽可說。
隨後,又給另外三個學生的家長打電話交代。
……
徐晏清坐地鐵去的醫院,他提早起床,跟九院的醫生匯合,然後一起去了安河醫科大附屬醫院。
老馮這一次也來了,他走到徐晏清身側,說:「你住哪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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