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拍兩散》[一拍兩散] - 第224章:害怕

第224章:害怕
那男人把陳念丟進後備箱,就去附近的樹叢解手。
周遭靜謐無聲。
陳念迅速的扒拉下眼睛上的黑色布條,眼前的環境,讓她微的有些愣神。
她看了眼後備箱的構造。
隨即,聽到坐在車上的人開始催促。
樹叢裏的男人應了一聲,沒一會就聽到腳步聲。
陳念立刻重新躺好。
男人過來關後備箱的門,門下來的那一刻,陳念迅速伸了下手。她咬住唇,忍住了夾到手的疼痛。
後備箱沒有彈開,但也沒有關緊。
陳念得感謝這輛車後備箱本身就有點問題。
車子掉頭,陳念拿掉手上的繩子,用力的推開後備箱,車子開始加速。
陳念幾乎沒多想,抱住頭直接就跳了下去。
內心緊張,讓她完全忽略掉疼痛,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跑進旁邊的樹叢。
她一邊跑一邊摔,就怕那些人很快就發現,掉轉車頭回來抓她。
最後一次摔倒,她就爬不起來了。
她趴在地上發抖,眼淚早就已經爬滿整張臉。
突然停下來,身上的疼痛感席捲而來,臉頰上還有刺刺的痛,估計是剛才跳車的時候,擦到的。
陳念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胡亂的擦了擦臉,強撐著疼痛起來,她的腿估計是有傷到,跑的時候就很痛,但因為害怕,她不敢停下來,再痛也要強忍着。
她找了個地方先隱蔽起來。
她心裏其實還記掛著被丟在路邊的孟安筠。
她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但他們把人丟在這邊,肯定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而且,那男人說,孟安筠還要活着回去。
那是不是這邊也會有人接應?
她很快就想到,也許盛恬是要毀了人清白。
可她竟然要自己的命。
陳念扶著樹起來,咬著牙,快速的往回跑。
孟安筠還在。
她立刻過去,把人拖走。
拖了一段路,孟安筠有點清醒過來,陳念解開她的繩子。
孟安筠看到她,愣了愣,「你,你怎麽也……」
陳念往周圍看了一圈,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身上又什麽都沒有,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
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沿着這條路,走出去先。
但陳念又很怕,剛才的人發現她不見以後,會調頭回來找。
她胡亂的擦掉臉上的眼淚,可眼淚並不能自控,不斷的往出涌。
她的內心是害怕到了極點,沒比孟安筠好多少。
孟安筠低着頭,嗚嗚的哭,但她心裏也明白,這種時候哭是沒有用的,只是沒辦法控制自己。
太害怕了。
長那麽大,從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
從來,她都是順風順水,活在陽光下。
陳念哽著聲音說:「別哭了,留一點力氣,我們可能還得走出去。」
她點點頭,「你也別哭了。」
孟安筠摸了下口袋,口袋裏的巧克力還在,她拿了一顆給陳念。
她本身有點貧血,所以一直以來身上都會帶點糖果和巧克力。
兩人只休息了一會,就動身。
她們得快一點找到人,找到人就可以自救。
讓孟安筠聯係孟家。
然而,兩人還沒走幾步,孟安筠就聽到了汽車的聲音。
這一刻,兩人極有默契,立刻轉身,朝着樹林深處跑。
孟安筠跑的快一點,陳念因為傷著腳,稍微慢些,中間摔了一次,孟安筠覺出她的異常,便回過頭來,拉着她跑。
兩人一秒鍾都不敢聽下來。
這一刻,她們顧不上什麽,只知道不停的跑。
……
兩天過去。
孟家這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也沒接到半個電話。
孟老爺子憂思過慮進了醫院,徐家這邊也一起發力找人。
徐漢義:「很快會找到的,我相信筠筠吉人自有天相。」
孟鈺敬長久沒有開口,他閉着眼,病房裏陷入沉寂,這種安靜令人壓抑。
這兩天,不單單是孟安筠失蹤,網上徐晏清跟盛恬的事兒也鬧的沸沸揚揚。
各種小道消息亂飛。
那輿論顯然是想把徐晏清的名聲搞臭搞爛,跟之前來個兩級反轉。
徐仁的事情都被翻出來。
還有一則,徐晏清曾因為偷錢而進過警局。
這種黑料層出不窮,真真假假,說的人多了,看的人也就當真的看了。
再大的光環,也會幻滅。
不知道是誰,扯到了徐家。
然後徐家就跟着被拖下水,各種造謠就開始了,都在猜測,徐家裏面都爛掉了,道貌岸然云云。
這些東西,徐漢義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除了徐晏清的親媽,誰幹得出這種事?誰會把徐仁再翻出來?
徐漢義說;「你好好休息,筠筠的事情,交給我吧。」
孟鈺敬默了幾秒,緩慢開口,「會不會是他們?」
他睜開眼。
兩人的神色都有些深諳,並沒繼續往下說。
……
盛恬進了曲召閣後,就沒再露過面。
醫院這邊,嬰兒有點情況,徐晏清再次進了手術室。
這兩天,醫院裏也格外的忙。
孟家報了警,警察從九院開始查,對方聰明,避開了監控範圍。
他們從僅有的錄像記錄裏,找出孟安筠的行動軌跡。
然後盤問了當天的護士和醫生,記者,甚至還有來醫院看病的路人。
像大海撈針一樣找線索。
徐晏清手頭上有幾台緊急手術,沒法延後,這兩天他幾乎都泡在醫院裏。
結束手術。
徐晏清站在儲物櫃前,拿着手機在看,神色嚴肅。
他看到一條視頻。
視頻是盛恬的行動軌跡,那天晚上她並不是一直在醫院等著,八點多的時候她出去了一趟,是跟陳念一塊。
兩個人手挽着手,最後的落腳點,避開了攝像頭範圍。
等盛恬再出現的時候,就只剩下她自己。
陸予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側,幽幽的說:「你是怎麽做到的?」
徐晏清餘光瞥了他一眼,沒應聲。
「陳念是被你pua了吧?竟然還能跟你懷孕的女朋友和平相處,真是厲害。」
徐晏清眸光一定,並沒理他。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將視頻拉回去,重新又看了一次。
然後暫定視頻,圈出了其中幾輛車。
同一時間。
孟鈞擇的助理追蹤到定位信號消失的地點,然後在當地交通部門,調出了當時高速上的監控。
果然在差不多時間裏,看到了一輛車朝外丟出了個東西。
助理抄下了車牌,繼續追蹤這輛車。
第225章:是不是你?
夜幕降臨。
陳念和孟安筠精疲力盡,兩人各自躲在草叢最深的地方。
風呼呼的吹,四周圍全是沙沙聲。
陳念凝神屏氣,整個人縮成一團,睜大眼睛,注意著四周圍的變化。
她耳朵不好,這種沙沙聲很影響她的判斷。
孟安筠就在她的後方。
兩個人分開躲藏。
突然有燈光照射過來,陳念捂住自己的嘴巴,將自己縮的更緊了一點。
腳步聲逐漸往這邊靠近。
這裏是一大片深山密林,越往深處走,就越容易迷失方向。
「大哥,咱別再往裏走了吧?」
「說的輕巧,還有那個女的不能死,到時候老闆怪罪下來,你擔著?」
「本來我們的任務就是把人送到這裏,也是接應的人叫咱們把人放在這兒。就算人沒了,跟咱們也沒關係吧。而且這塊地方兇險的很,萬一碰上地頭蛇,咱們也得交待在這裏。這裏就在緬北邊境線上,你說那小姑娘要活着回去,真被緬北那幫人帶走,她回去也廢了。」
另一個人也跟着說了幾句,「而且,緬北那邊的人過來看不到人,肯定也會找,他們對這裏比咱們熟悉,一準能找到。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找了。」
最終,他們決定放棄尋找,趁著現在回去還不難,裏掉了頭。
他們的話全數落在兩人的耳朵裏。
這讓兩個小姑娘心裏都拔涼拔涼的。
等那幾個男人走遠,周圍又重新陷入黑暗。
孟安筠小心翼翼的挪過來,抓住陳念的手,「你聽到他們說的話了嗎?」
陳念:「聽到了。」
「我們是被人賣掉了。」
陳念想說是你不是我,「嗯。」
現在她們的困境在於,身處未知地帶,肚子又餓,體力也不夠,要怎麽自救。
陳念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一把抓住孟安筠的手。
只有一個辦法,就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搶車。
搶他們的車,但對於她們兩個女孩來說,難度係數很大。
大到什麽程度,可能剛現身,就直接被他們給抓回去了。
孟安筠被陳念突然抓住,不自覺的跟她靠的更近了一點,「怎麽?」
陳念最後放棄了這個瘋狂的念頭。
這種事,只能想想,實際操作起來,根本就是去送死。
更何況她現在腳疼,跑起來也不快。
陳念直接坐了下來,「沒什麽,先休息一會吧。」
兩個人身上能夠充饑的,就只有孟安筠那幾個巧克力和糖。
沒有手機,在這種地方失去方向,是非危險的一件事,更何況這裏地界複雜。
可能是身邊還有個人,兩個人都沒有開始那麽緊張害怕了。
沉默許久。
孟安筠說:「你是怎麽回事?」
陳念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醒過來就在車上了。你呢?」
她搖搖頭,說:「我在九院等人,誰知道上了個廁所,被人從後面弄暈了。等醒過來就跟你在後備箱裏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誰,誰要害我。幸好有你,要不然的話,我現在可能已經被弄到緬北去了,可能已經被人糟蹋透了。」
「然後他們再找我家裏人要錢,把我送回去。這筆生意,再划算不過了。」
黑暗中,陳念揚了揚唇,心想那起碼她還能活着。
如果能夠活着回去,糟蹋了也就糟蹋了,好像沒什麽比活着回去更重要。
陳念開始想陳淑雲了。
這一刻,她就特別想活下去,想快點回東源市。
陳淑雲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醫院裏,如果她死在這裏了,那陳淑雲多可憐。
她抹了一把臉,說:「走好不容易從他們手裏逃脫,總不能死在這裏。」
孟安筠抬頭看了看天,能看到星星和月亮,「他們剛才說這裏是緬北。」
「怎麽?」
孟安筠說:「我喜歡研究地理圖,我覺得會有點用。」
……
當天晚上。
警方接到了第二個報警電話,來自鄭家,鄭悠不見了。
周末兩天的補課班,陳念都沒有出現,侯亞茹打不通陳念的電話,就打給了宋滄,詢問情況。
除了侯亞茹這邊。
李緒寧也沒等到陳念。
他直接打電話給李岸浦,質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麽,陳念都不來教他了。
李岸浦:「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們是簽了合同,付了錢的,她說不來就不來嗎?」
他掛了電話,打給陳念。
手機關機倒是讓他沒想到。
打電話到高博那邊,才知道陳念是不見了。
宋滄這邊也是聯係不上人,陳念資料裏填的緊急聯係人是陳淑雲,但陳淑雲現在在醫院。
宋滄一下想到了鄭家。
就立刻給盛嵐初去了個電話,問他們是否有陳念的下落。
一下子消息傳開。
誰都沒有陳念的下落,盛嵐初當即就報了警。
經過警察調查,陳念離開中庭府後,去了九院,最後出現的地點,也就是九院大門口,是跟盛恬一起。
盛嵐初給盛恬打了電話,要她立刻來一趟警局。
盛恬到了警局。
盛恬作為最後一個見過陳念的人,自然要做詳細的筆錄。
她被足足盤問了一個半小時。
離開警局。
盛嵐初親自開車,出了警局大門,盛嵐初問:「是不是你?」
盛恬微的一愣,隨即扯著嗓子喊:「為什麽不是鄭擎西呢?他就沒有可能嗎?那天他跟鄭叔叔吵架,就是因為陳念,說不定……說不定就是他故意報復呢?」
「如果是,你最好立刻停手,把人弄回來。」盛嵐初面無表情,只放下這句話。
盛恬咬住唇,背過身去,「我不知道,不是我!我要下車!」
她叫嚷着。
盛嵐初直接踩了剎車。
盛恬解開安全帶,盛嵐初冷聲說:「別給我做多餘的事情。」
盛恬頓了頓,快速的推開車門下車。
然,她下車後被多久,就被人綁走了。
她被人綁住手腳和眼睛,狠狠丟在了地上。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人在哪裏?」
盛恬不說話。
有人朝她肚子狠狠踢了一腳,她尖叫:「我告訴你們,這孩子是曲召閣老闆尉邢的!你們動一下,都得死!」
「平叔誰的孩子都不認,只認他要找的人。」男人抓起盛恬的頭髮,問:「人呢?」
……
徐晏清完成手頭最後一個緊急手術,手機上已經有了位置。
他離開醫院,去了南坪巷。
徐漢義:「孟家那邊初步鎖定了範圍,你跟着一起去。」
第226章:險
徐晏清輕柔手腕,並不表態。
最近好像所有事都擠到了一塊,手術一台接一台,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當然,也可能是身邊多了幾個人,分割了他的時間。否則,這樣的強度對他來說,只是日常。
徐漢義的話剛落下,徐晏清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醫院那邊來的電話。
徐晏清起身去外面接,是病人的事情,他仔細說完。
又緊接着一個,急診那邊來的,有個匕首刺到心臟的,現在情況穩定,要他過去看一下,現在沒人敢動那刀子。
徐漢義坐在屋子裏,耳邊是徐晏清的聲音,他講話語調平穩,給人一種持重感。
醫生需要有這樣掌控全局的氣場。
徐漢義不疾不徐的喝着茶,等著徐晏清處理好自己的工作。
分離手術的視頻,他看了。
徐晏清的表現非常出色。
徐神這個名頭,並不誇張。
只可惜了有那麽一個媽,網上那些負面信息,可謂誅心。
徐晏清講完電話,回到屋內,「最近科室很忙,雙胞胎的情況……」
「醫院那邊我已經說過了,手術永遠做不完,但這次筠筠是因為你才出事,你不去一趟說不過去。再說,既然有了範圍,應該很快能找到人。」
徐漢義的語氣溫和了幾分,「這次的手術做的不錯。湯捷成立這個團隊,就是專門針對罕見病例,一些高難度手術,並研究創新治療心臟疾病的技術和藥物。」
「你的成功,老湯是高興的不行,你這場手術,放到國際上,也是數一數二的水平。」
徐晏清:「我離優秀還有遠遠不夠。」
徐漢義瞥他一眼,笑了下,「去聯係孟四,你跟他一起去。」
徐晏清沉吟數秒,說:「但我去了,我怕筠筠對我……」
後面的話不必說透。
徐漢義抿了口茶,抬眸凝視他,若不是孟鈺敬提出來,徐漢義也不想他去。
他淡聲說:「去吧。」
語氣不算特別好。
當天下午,徐晏清坐上孟鈞擇的車,去了機場,直飛了雲城。
一路驅車到了邊境線附近。
定位就是那條隱藏在密林裏的路,他們找到了被解開的繩子。
這裏的範圍太大,地形又複雜。
孟家聯合了當地警方,立刻展開搜尋。
孟安筠是被送到了這裏。
至於陳念。
從盛恬嘴裏得到的消息是,尉邢沒讓人留活口。
徐晏清點了根煙,手機震動,他拿出來看了看。
李岸浦發來的信息,【兩人是在同一個地方逃跑的】
李岸浦盯着眼前幾個男人,發完消息他把手機遞給身側的人,拿起身側的鐵棍子,扔了手上的煙,目光狠厲。
那幾個男人被摁著不能動。
鐵棍子劃拉在地面的聲音,刺激人的神經。
……
夜色降臨,林子裏起了霧。
路邊支著棚,這會路邊就只有孟鈞擇跟徐晏清,還有幾個保鏢。
搜救隊進去好幾波,到現在還沒消息出來。
徐晏清看了眼手機信息,「我進去找找。」
孟鈞擇:「還是不要添亂了吧。」
旁邊的放著的背包,裏面是一些基本工具,能在也野外用到。
徐晏清拿了其中一隻,沒猶豫直接進了林子。
孟鈞擇挑了下眉,想着他手裏有通訊工具,也就沒管。
指使了一個保鏢跟着去。
徐晏清走後沒一會,叢林裏突然竄出幾個人,以雷霆之勢,迅速將那幾個保鏢制住並放倒。
他們的目標是孟鈞擇。
兩個近身保鏢,警覺性很高,有異動的瞬間就已經做出反應。
唯一的道路上停著四五輛車。
孟鈞擇迅速做出抉擇,在保鏢給他爭取時間的空擋。
他隨手拿了個工具包,進了密林,朝着剛才徐晏清走的方向跑。
很快,這些人便跟着追過去。
……
徐晏清打着電筒往前走。
當地警方和搜救隊聯合尋找,據說這山裏頭,有幾個散戶還住着。
警方的人去找散戶。
由着地理位置的問題,這種深山密林裏,情況很難講,連警方都不能夠百分百保證安全。
他們的人進來,也都是全副武裝。
並且給他們畫出了範圍,有些地方,最好是不要進。
但兩個女孩跑進這裏,很難保證,她們兩個不會進入這些不能進的範圍。
從外面看不出什麽,進來才知道,這種環境別說是兩個女孩,就算是兩個男人,也未必能全須全尾的逃出去。
兩人身上什麽都沒有,按照那幾個男人交代。
當時他們追的挺遠的,自己都差點走不出去。
那麽算起來,兩個女孩在這密林裏已經三十多個小時了。
按她們的體力,應該不會走的太遠。
這時,靜謐的叢林裏突然出現一聲異響,聽著很像是開槍聲。
離他不算遠。
徐晏清拉高衝鋒衣的拉鏈,戴上帽兜,並沒有任何停留,快速的往裏走。
先尋找水源。
……
陳念和孟安筠徹底迷失了方向。
已經過了兩個晚上。
第三個晚上,將要來臨。兩人躺在溪流邊,已經精疲力盡。
視野裏出現一張老人的臉,像夢一樣。
說著她們聽不懂的話。
陳念第一個反應過來,用手比劃溝通。
隨後,兩人互相攙扶著,跟着老人回家。
兩人跟着她,走了許多路,才看到一個村落。
村子不算大,一眼能望到頭,就位於山坳內,位置挺隱秘的。
瞧著周邊也沒有路。
陳念有些警惕,孟安筠是徹底扛不住了。
兩人進了老舊的屋子。
老人家遞了吃的。
對著陳念,指了指嘴巴,做了個吃的動作。
應該是馬鈴薯,陳念剝開皮吃了一口,有一點鹹味。
然後給孟安筠一個。
老人在屋子裏生了火棚子,又給她們兩個搭了個睡覺的地方,讓兩人休息。
陳念讓孟安筠躺下來,剛把她安頓好,老人過來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出去。
陳念跟着出去。
老人指了指門邊的椅子,讓她坐下來。
原是要幫她清洗臉,還有臉上的擦傷。
等給她清理完,老人又指手畫腳了一下,問她身上還有沒有傷。
正說著。
外頭有人喊了一聲,老人應聲出去。
沒一會,就進來了兩個人。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陳念坐在門邊,正好坐在光線裏。
陳念定眼看過去,只看清楚一個輪廓,男人穿着衝鋒衣,戴着帽兜,身上還背着一個。
仔細看,竟然是孟鈞擇。
第227章:救
陳念站起來。
她自以為動作很快,但其實很慢,她整個人的精力也已經到了極限。只是孟安筠倒下了,她沒辦法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裏鬆懈。
就算這個婆婆看起來慈眉善目,她都沒辦法放鬆警惕。
她靠住門框。
老婆婆招呼人進去。
等那人走到近處,陳念才看清楚男人帽兜下的臉。
男人黑深的目光,鎖死在她身上,從她跟前走過,進了屋子。
陳念心跳停滯了一瞬,而後眼淚瞬間掉落下來,身上的血液都沸騰起來。她猛地轉頭,死死盯住他。
腦海裏浮現一個念頭,可以活着回去了。
她用力的攥緊了拳頭,松下一口氣,臉上浮現一抹很淺的笑,笑容慢慢加深,可又像是要哭。
整個人靠着出門框慢慢往下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徐晏清背着孟鈞擇進了屋子,他看到孟安筠,躺在簡陋的床板上,身上蓋著棉被,臉色看起來還可以,應該只是睡著了,沒有其他問題。
按照老伯的指引,徐晏清進了裏屋,把孟鈞擇放在床上。
孟鈞擇腿部中了一槍。
原本跟着徐晏清的保鏢,聽到動靜,覺出事情不對,就立刻回去找人。
徐晏清並沒有跟他一塊回去,他去找水源。
誰知道晚上起了大霧,在叢林裏,很容易就失去方向。
結果繞了一圈,竟然撞上了孟鈞擇。
他腿部中槍,躲在草叢裏。
徐晏清本就對血腥味比較敏感,一走近就聞到了這股氣味。
他還沒走近,孟鈞擇直接推了一句死屍出來,而後從樹叢裏出來。
他身上臉上都是血,明顯是經過激烈搏殺。
一把沾滿血的手槍,被他丟在地上。
顯然,已經沒有子彈了。
孟鈞擇的聲音低沉如來自地獄的惡鬼,「救我。」
徐晏清給他簡單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然後帶着他走了一天,沒走出去,也沒聯係到搜救隊的人。
兩人不能發求救信號。
因為,不確定會引來救命的人,還是取命的人。
最後,兩人在找到溪流,順著下去,就看到了這個村子。
在村口處,遇到的這個老伯。
正巧,這對老夫妻,是村子裏的赤腳醫生。
徐晏清拉下帽兜。
此時,孟鈞擇已經暈過去,他腿部的槍傷一直在流血。
老伯扯開他的褲子,給他做檢查。
徐晏清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就去了外面。
陳念正好走進來。
四目相對。
陳念一下停住。
徐晏清下顎微微繃緊,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那雙眸子又黑又深,平靜下藏着洶湧。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硬。
兩人都沒再往前走一步。
陳念臉有些浮腫,左側臉頰上的擦傷已經結痂,傷口周圍泛著紅。
片刻,徐晏清問:「受傷了嗎?」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聽不出來情緒。
聲音鑽進陳念的耳朵,總讓她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她怕自己是在做夢,或者累出了幻覺。
她想去看看孟鈞擇。
如果孟鈞擇是真的,那就都是真的了。
孟鈞擇的出現,就代表着孟家的人已經找到這裏,外面肯定有很多救援。
她也會被順帶救出去。
孟安筠就是她的救命符,只要有她,就一定會有人來救。
陳念走過去,兩人距離拉近。
徐晏清伸手剛抓住她的手腕,躺在板床上的孟安筠突然睜開眼睛,喊了一聲救命。
陳念立刻掙開了他的手。
孟安筠坐在那裏,大口喘氣,並沒注意到後側的兩個人。
徐晏清的目光一直落在陳念身上沒有挪開。
「鄭悠……」孟安筠氣若遊絲的叫了陳念的名字,緊跟着她像是意識到什麽,大喊了一聲鄭悠,又緊張又焦急。
陳念:「我在這裏。」
孟安筠猛然回頭,在看到徐晏清的那一瞬,愣住了。
一雙紅腫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徐……徐晏清?」
「是我。」
孟安筠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很痛,痛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她開始嗚嗚的哭。
老伯從裏面出來,拉過徐晏清說了幾句蹩腳的普通話。
意思是,孟鈞擇情況有點嚴重。
子彈得拿出來,還要清洗傷口。
他的傷口感染了,整個人都在發熱,加上失血過多,人就非常的虛弱。
弄不好,得死在這兒了。
老伯的話,幾個人都聽清楚了。
孟安筠:「誰?還有誰?」
徐晏清:「孟鈞擇也一塊來的。」
「四哥!」孟安筠下意識的看了陳念一眼,而後下了床,跟着他們一塊進了裏屋。
陳念腿不自覺地打軟,完全支撐不住,她下意識的伸手去住離她最近的徐晏清。
手剛伸出去,就被他抓住了。
手肘頂住了她的胳膊,讓她站穩。
徐晏清看着她,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下,說;「去休息。」
語氣帶著幾分命令。
他的手握得很緊,緊得陳念手骨都發疼了。
這讓她意識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徐晏清是真的,孟鈞擇也是真的。
他們是一起來的。
陳念立刻把手抽出來,說:「謝謝。」
孟安筠過來扶住她,「你去睡一會。我看着哥哥,你不要擔心。」
陳念咳了一聲,沒去看徐晏清的反應,她的腦子已經再也轉不動了,她是真的需要休息了。
陳念說:「我去睡覺。」
孟安筠睡了一會,精神好了一點點。
她扶著陳念躺下。
陳念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外人面前透露她跟孟鈞擇的事情。
孟安筠拍拍她的手背,「安心睡覺,我們得救了。」
孟安筠安撫好陳念,就去了裏屋。
陳念盯着發黃的燈泡,神經慢慢鬆弛下來,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陳念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她是被腳上的疼痛硬生生給弄醒的。
她猛地坐起來,生生忍着沒有叫出聲。
她睜大眼睛,慢慢才看清楚,腳邊坐着的人。
徐晏清背對着他,身上的衝鋒衣脫下來,只著一件黑色襯衣,微微彎著身,在弄她的腳。
「忍着。」他的聲音透著一絲涼意,傳到她耳朵裏。
陳念的眼淚嘩嘩的掉,她忍了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崩盤,她不停的動,想要掙脫。
徐晏清掐緊她的腿,用兩塊板固定住她的腳,用繃帶纏緊。
陳念咬牙切齒,一拳打過去。
徐晏清直接將人抱到身上,那一拳不偏不倚打在他的臉上。
第228章:痛不痛?
陳念有點不受控,她感覺全身都疼的要死,只想把罪魁禍首揍一頓。
本來睡得好好的,本來哪裏都不疼。
現在好了,疼死了。
她咬著牙打人,一下下落下徐晏清脖子上。
徐晏清一把摁住她的手。
陳念仰著臉,一張臉掛滿了淚水,眼圈通紅,死死瞪着他。
誰也沒有說話。
這裏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個孟安筠躺在板床上,睡的很沉。
孟安筠沒有受傷,只是體力透支,加上幾天沒進食,導致身體虛弱。
陳念比她嚴重一些,整隻腳都腫了,明顯是骨折了,她在密林裏這麽多天,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
陳念呼哧呼哧的喘氣,與他對視。
徐晏清給她擦了眼淚,臉頰上的擦傷有點細菌感染,「不準哭。」
陳念忍不住,他這麽說,她就更想哭了。
她緊閉著嘴巴,嘴角往下,臉上的表情十分委屈,
她本可以不哭的,是誰把她弄醒的?
她瞪大眼睛,一個字都不說。
屋子裏光線很暗,只桌上點了一根蠟燭。
外面開始下雨颳風,淅淅瀝瀝的雨聲充斥了整個屋子。
陳念身上的外套不知什麽時候被脫掉,現在只剩下一件內襯。
扣子還是開的。
她身上沒有其他明顯傷痕,徐晏清的手探進衣服裏,貼在她的腰上。
感受着她身體的溫度。
突然風吹開了窗戶,直接吹熄了桌上的蠟燭。
室內,瞬間陷入黑暗。
窗戶上扣著的棍子落地,發出響動。
驚了孟安筠,「怎麽了!」
無人回答。
這種地方,沒有燈火的情況下,伸手不見五指。
孟安筠什麽都看不見。
沒有人回應她,靜默片刻後,她就沒了聲音,重新睡著了。
陳念嚇一跳,開始無聲反抗。
徐晏清埋首下來,吻住她的唇。
陳念推他的肩,並沒有任何作用。
他壓在她背上的手往上移,握住她的後頸,將她壓向自己。
另一隻手則抓住她企圖推開他的手。
唇齒糾纏。
陳念心頭不斷波動,還有一隻手抵在他的腰部,揪住衣服,扯動了幾下,並沒什麽作用。
徐晏清拉下她的衣服,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
陳念低哼了一聲,手指用力的掐緊了他的腰。
她輕輕的發出一聲嗚咽,鑽入徐晏清的耳朵,扎在他的心上。
他極力剋制住了外涌的情緒,嘴上留了力。
黑暗裏,只聽到陳念在他耳邊低低的說:「我怕。」
「沒事。」他的聲音穩如磐石。
溫暖堅挺的胸膛,給人一種很強的安全感。
陳念靠在上面,慢慢的平復下心緒,她抱住他的腰,額頭貼在他的脖頸上,「我疼。」
她像一隻受傷的小貓,完完全全軟在他懷裏。
「嗯。」他摸摸她的臉,輕輕應了一聲。
徐晏清抱了她很久,才把她放回板床上,蓋好被子。
他拿出手機,微弱的熒光照在陳念的臉上,他從工具包裏拿出消毒濕巾,擦了擦她臉頰上的傷口。
擦完,他將紙巾放在旁邊。
手機光稍亮一點。
她的眼角還掛着眼淚,睡着的樣子乖乖的。
徐晏清坐在旁邊,靜靜看着她,並沒有多餘的舉動。
……
孟鈞擇和徐晏清一起失蹤的消息,很快就傳回東源市。
孟鈞擇是現在商場新貴,任何動向,都跟孟氏集團密不可分。
孟鈞擇是孟家三爺孟盛平的兒子。
事情傳回來,第一個發火的就是孟鈞擇的母親姚蔓。
差一點跟老爺子吵起來。
姚蔓是孟盛平娶的第二任妻子,他原配髮妻在懷孕時,發現身患癌症,生下兒子後不久離世。
三年多之後,孟盛平娶了姚家千金姚蔓。
姚蔓性格要強,受不了吃虧。
孟氏集團,是孟盛平和孟家長子孟彥平合作一起做起來的,兩人在公司一直平起平坐。
但其實根本做不到兩人一樣大的情況。
必定是有一個人做主要決策。
而這個人,一直都是孟彥平,而孟盛平大多是按照孟彥平的意思在做。
孟家這三兄弟的關係,在孟老爺子的維護下,一直都挺不錯的。
如今小一輩紛紛起來,情況就要更複雜一些。
姚蔓一口咬定,「這就是個陰謀!針對的就是阿擇!是有些人,見不得阿擇好,想把他廢掉!」
姚蔓這話,就是說給孟彥平一家聽的。
孟盛平拉了她一下,她立刻反手甩開,對著老爺子說:「爸,我就這一個兒子。阿擇回來但凡少點什麽,我一定要追究到底!我實在沒辦法冷靜的坐在這裏聽其他人說廢話,先走了。」
說完,她拿了手袋就走。
孟盛平也沒追出去。
當時,姚蔓就不同意讓孟鈞擇去雲城,她對孟安筠可沒那麽多偏愛,那邊那麽危險複雜,她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冒險。
最後鬆口,也是為著孟鈞擇將是孟家繼承人的名頭,孟家有人出事,作為一個要繼承掌控孟家的人,就必須要上心。
這才,由孟鈞擇走了這一趟。
另一頭。
徐晏清的失蹤,徐家人的反應還是比較冷靜的,九院這邊知道消息,尤其是傅維康聽說之後,立刻去了一趟徐家,找了徐漢義詢問情況。
徐漢義這邊的信息也不多,只知道是跟孟鈞擇一塊失蹤了。
從現場情況來看,可能是遇到了不法分子。
搜救隊和當地警方加派了人手尋找。
……
陳念睡了兩天。
她幽幽轉醒,她的衣服被摺疊整齊,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羽絨服蓋在身上。
山裏溫度低,身上的棉被並不夠用。
她坐起來,身子骨還是發疼。
她朝外看了眼,看到孟安筠跟徐晏清並排坐在一起,應該是在聊天,不過她也聽不清楚。
她揉了揉發漲的腦袋,又躺了回去。
誰知道,剛躺下去,這板床莫名就塌掉了。
發出的動靜,立刻引起外面兩人的注意。
孟安筠先站起來,快速進去。
徐晏清隨後走過去,並上前,一把將陳念從地上抱起來,將她放到旁邊的椅子上。
原來是下面的一把木椅子壞了。
徐晏清看了一下,椅子大概是修不好了,他去找了一把差不多的。
再進來的時候,陳念一個人坐在那裏。
徐晏清走過去,彎身蹲在陳念前面,陳念披着被子乖覺的坐在椅子上,靜靜看着他弄。
他很快就弄好,轉過臉問她:「痛不痛?」
第229章:女朋友
陳念這會正低頭看自己腳。
幾秒,才反應過來,抬眼看向他,說:「不痛。」
話音剛落。
孟安筠端了老婆婆煮的米糊進來給陳念吃。
徐晏清站起來,沒有多言,進了裏屋,去看了看孟鈞擇。
孟安筠幫陳念把衣服穿起來。
陳念一邊吃米糊,一邊問:「什麽時候會有人來接我們?」
孟安筠又給她倒了熱水,說:「事情好像有點複雜,他們是遇到了襲擊,不知道是什麽人。不過你不用擔心,四哥傷勢不算嚴重,而且有徐晏清在,加上救我們的老伯和老婆婆是赤腳醫生,他們有些特殊的草藥。就是不知道,我們待在這裏,會不會有危險。」
陳念微的皺了皺眉,「還會有危險啊?」
她點點頭,孟安筠朝着裏屋看了眼,坐到陳念身邊,臉上掛著笑。
陳念餘光瞥了她一眼,總感覺她想說點什麽。
陳念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種狀態,少女懷春。
孟安筠的樣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身陷險境,也不怕所謂的危險,她此時腦子裏,滿滿的,全部都是徐晏清。
是兩個人一起身處險境。
倒顯得浪漫了。
陳念吃完米糊,就飽了。
今天外面出了太陽,孟安筠扶着她去門口晒晒。
看老婆婆弄她的草藥。
孟安筠撞了下她的肩膀,說:「剛才那個徐晏清,是九院心外科的醫生,你知道吧?」
她點了下頭,「知道。」
孟安筠抿了抿唇,說:「我喜歡他。」
陳念沒接話。
兩人肩靠着肩,孟安筠歪著頭,接近她的耳邊,壓低聲音說:「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就是在你深陷圇圄,感到絕望的時候,你喜歡的人,突然從天而降來救你。你看到我四哥是什麽感覺?」
陳念想了想,說:「高興。」
「是吧。我也高興,很高興!」她低下頭羞赧的笑。
孟安筠自顧自高興了一會,才想起來什麽,說:「你要進去看看嗎?我把徐晏清支開。你應該很擔心吧。」
她說著,不等陳念說什麽,就進去把徐晏清叫出來。
「咱們去打點水來吧,晚上好讓鄭悠洗個澡。」
昨晚上,徐晏清跟老伯一塊去打了一大缸子水,燒了熱水,洗了澡洗了頭。
徐晏清看了陳念一眼,對孟安筠說:「你在這裏坐着吧。」
「沒關係,我跟你一起去。」
孟安筠堅持,兩人拿了水桶就一塊去了。
陳念托著下巴,看着兩人離開。
隨後,她才一瘸一拐的進了屋子。
孟鈞擇躺在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臉頰上有刀口,脖子下方也有一條淺淺的劃傷。
位置很兇險。
若是再深一點,怕是會割喉。
陳念剛坐下來,就看到孟鈞擇嘴巴對動了動,她湊近過去,孟鈞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抓的很緊。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陳念立刻安撫他,「沒事了,你已經得救了。」
孟鈞擇抓着她的手不放,也不知道哪裏來那麽大的力氣,直接把她扯過去抱住。手臂扼住她的脖子,力氣大的像是要把她絞殺在懷裏。
這應該是應激反應。
陳念:「孟鈞擇,你已經安全了,你已經安全了。我是鄭悠!」
好一會之後,孟鈞擇的手慢慢松下來。他慢慢睜開眼睛,從夢魘中掙脫出來。
陳念支起身子,抬頭看向他。
孟鈞擇呼吸很重,「你……」
陳念立刻說:「孟安筠也在這裏,她跟徐晏清去外面了。」
孟鈞擇嘴唇乾裂,柜子上放著水杯,陳念扶他坐起來,給他餵了一小口。
孟鈞擇:「你跟筠筠在一起?」
陳念點點頭,「抓我們的是同一伙人,他們應該是想把筠筠弄到緬北那邊去,然後勒索。我也不知道他們聯絡的那幫人還有沒有在找我們。」
陳念簡述了這幾天下來跟孟安筠的經歷,「你呢?是不是有人故意誘導你過來的?」
孟鈞擇深一下淺一下的喘著氣,他掀開被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幸好徐晏清的工具包裏,有一隻急救包,裏面有一些基礎處理傷口的藥劑。
子彈已經取出來。
那種疼痛,即便是昏迷狀態,孟鈞擇也感受到了。
傷成這樣,這條腿大概率要瘸。
孟鈞擇表情很淡,看了一會後,將被子蓋回去。
「你沒受傷吧?」
陳念搖搖頭。
「知道是誰嗎?」他直接問。
陳念說:「盛恬。」
「好。」
……
挑水的地方有點距離。
昨天挑滿一缸水,就跑了好幾趟。
這個村落各種都很落後,村子裏的人有年輕的也有老的,徐晏清昨天跟老伯出來的時候,簡單觀察了一下。
井是天然井,水很乾凈。
村子的人吃水,就靠這一口天然井。
兩人打了兩桶,孟安筠幫不上什麽忙,就跟在他身側,跟他聊天。
「這裏風景還挺好的。像個世外桃源。」
徐晏清:「確實很像。」
孟安筠側頭看他一眼,「你這樣跑出來,醫院的事情怎麽辦?雙胞胎的手術成功嗎?肯定成功了,對吧?」
他笑了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外科醫生,我不在,醫院還是照常運轉。」
「你可不是普通的外科醫生。」孟安筠說話的語調都是往上揚的。
兩人回到院子,陳念不在門口了。
老婆婆走出來,見着他倆,高興的指手畫腳。
孟安筠很快就看懂,「四哥醒了!」
徐晏清去把水倒進水缸,也跟着進屋。
孟鈞擇靠坐着,精神不算太好。
陳念坐在床位。
徐晏清瞥了她一眼,對孟鈞擇說:「感覺如何?」
他的燒退下去,就沒什麽問題了。
孟鈞擇:「聯係外面的人了嗎?」
「這裏沒有信號。」
「村子裏的人應該知道怎麽出去,我們不能在這裏久留。」
徐晏清:「等你情況好一點我們就走。」
孟鈞擇點頭,他咳了一聲,說:「我現在的情況,也只能夠勉強照顧我自己。這位是……」
陳念神經瞬間緊繃,下意識的捏緊了被子。
孟安筠直接說:「四哥,徐晏清不是會多話的人。鄭悠是我四哥的女朋友,四哥想麻煩你照顧我的同時,也照顧一下鄭悠。」
這一刻,孟安筠是沒把徐晏清當成外人。
陳念頭皮一麻,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垂下眼帘。
孟安筠說:「我們不要打擾他們了,讓他們先溫存一下。」
第230章:分手
陳念暗自咽了一口口水,一動不動,僵坐着。
她的耳廓微微泛紅。
孟鈞擇淡笑着搖搖頭,對徐晏清說:「筠筠還真是不把你當外人了。」
孟安筠臉頰微微發熱,笑說:「我們幾個都共患難了,做什麽還要藏着掖着。難道不該是患難見真情的嗎?」
陳念現在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了,她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眼尾餘光,能看到徐晏清的手,自然垂在身側。
手背上脈絡明顯,手廓的位置微微泛紅,是因為拎了水桶的緣故。
徐晏清本來也不是多話的人,與孟鈞擇對視了一眼,說了聲好,就出去了。
孟安筠也跟着離開,順便給他們把木門關上。
孟鈞擇見陳念神色有些異常,說:「他不會亂說話的。」
陳念扯了一下嘴角,應了一聲,說:「你好好休息吧。」
孟鈞擇點了下頭,閉上眼休息。
整個下午,陳念都待在裏屋沒出去。
中間,孟安筠送了吃的進來。
孟鈞擇睡着,陳念趴在床尾休息,屋子裏安靜極了。
她拿了個毯子,給陳念蓋上。
陳念一下子就醒了。
孟安筠說:「先吃點東西。」
她點了下頭。
孟安筠給她把吃的拿過來,在她旁邊坐下,陳念還是吃米糊,多一個用開水泡軟的饃饃。
她現在的胃,一下子進食太多也受不了。
只能吃一點流質食物。
孟安筠托著腦袋,「我三嬸嬸很強勢,對四哥管的很緊,尤其是結婚對象。但其實,你是鄭氏集團的千金,我覺得你們兩個如何努力一下,未必不能說服她。」
陳念搖搖頭,「我的情況比較複雜,沒那麽容易。其實這件事,沒有人知道最好,我不想影響他的前途。」
「徐晏清不會說的。他話都很少,平日裏很多時間都在醫院裏,他甚至都不跟我們這些人混一塊。你不用擔心的,他對別人的事情,一點也不關心。你沒看到他剛才的樣子嗎?他並不在意呀。」
陳念點點頭,「嗯。」
到了晚上。
陳念準備洗個澡,孟安筠原本說要幫她,陳念婉拒了。
她把門關上,上了木頭插銷。
老婆婆有個大浴桶。
按照老伯說的,是老婆婆身體不好,他專門弄來給她泡葯浴的。
陳念的洗澡水裏,老伯也給她放了點葯。
整個屋子熱氣騰騰,火爐子都燒着火。
屋子裏的溫度就比外面高一點。
陳念一隻腳傷著,自己一個人洗起來,是有點麻煩。
剛才吃晚飯,他們是一起吃的。
徐晏清不在。
孟安筠說,他跟老伯一塊去探路去了。
一直到她洗澡,都沒見他回來。
她一點也沒想到,孟安筠會直接說出來。
這時,門上的插銷慢慢挪動。
很快,吧嗒一聲掉落。
這點輕微的動靜,陳念並不能聽到。
門打開,吹進來一股冷風。
所幸,老婆婆十分貼心,在門前用一塊老舊的木質屏風給擋住了,總能擋一下從門縫裏吹進來的風,屏風還能掛一下衣服。
陳念閉着眼,正在回憶。
黑影晃動,陳念猛然睜開眼,緊跟着,她的大腿被一把抓住。
她驚得差一點叫出聲,整個人條件反射的掙扎,水花四濺,陳念一屁股坐回了浴桶裏。
她瞪大眼睛,在看清楚徐晏清時,氣勢驟減。
他的手沉在從水裏,陳念並緊大腿,那隻大手摁在她的右腿上。
「孟鈞擇的女朋友。」徐晏清的語氣清冷,聽不出來喜怒,「所以,年前那次你來文蘭鎮,是跟他一起來的。那個坐在車裏,戴着紅色帽子的女人是你。」
水溫很熱,但陳念這會感覺整個人像是掉在冰窟窿裏,渾身血液都是涼的。
徐晏清的眸色很深,深的可怕,彷彿要吃人一般。
她抿著唇不說話。
徐晏清站直了身子,低垂着眼,看着她發白的臉,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猛地抬起來。
目光相對。
陳念眼睫微顫,雙手抓緊浴桶的邊緣。
徐晏清:「說話。」
他的語氣比剛才沉了幾分,透著徹骨的寒意。
陳念抿了下唇,「那就分手吧。」
「你說什麽?」
陳念在這一瞬間,便做出了決定,「分手。」
徐晏清沒有說話,只是握着她下巴的手越發的用力,那力度,彷彿要將她的下巴捏碎。
陳念咬緊牙關,努力的剋制住。
可還是疼的掉了眼淚。
下一秒,徐晏清一把將她從浴桶裏拉了起來。
嘩啦啦的水聲,在這小小的屋子裏響起。
徐晏清扣緊她的大腿,將她整個人扣在身上,只一直腳尖點着地,不能站穩,只能依附於他。
離了熱水,這屋子裏總有一絲絲的風灌進來。
即便旁邊燒着火,依然還是會覺得冷。
陳念抓緊他的肩膀,提着一口氣,眼底生出一絲怯意。
徐晏清將手摁在她的後頸上,那股力道,是陳念根本無法抵抗的。
她被強行壓向他。
陳念暗自抵抗,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襯衣。
徐晏清抓過她的手,低頭在她的掌心裏吻了吻,一陣酥麻感,從陳念的掌心襲來,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的眼神明明那麽冷,那麽狠戾。
可卻做出這樣柔情的舉動。
隨即,陳念就被壓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這種房子不隔音。
每間房都連在一塊,這裏旁邊就是孟鈞擇休息的屋子。
中間就隔着一個沙牆。
陳念幾乎就要臣服於他。
徐晏清在她的蝴蝶骨上咬了一口。
陳念嘴唇都咬出了血,最終受不住,叫出了聲。
她回過頭,只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完好,眸色冷沉的看着她,他靠過來,在她右耳畔,低聲說:「你以為分手了,你就不是我的了?」
房門叩響,陳念用手肘頂他。
徐晏清抓住她的雙手,牢牢壓住。
門外,孟安筠的聲音進來,「悠悠,你還沒洗好嗎?你剛是不是喊人了?徐晏清還沒回來,我想去找找他。」
徐晏清一直沒停,陳念根本不敢出聲。
裏頭沒聲音,孟安筠有些着急,「悠悠,你怎麽了?你說句話啊。」
她等了一會,見陳念還不出聲,就急吼吼的喊了老婆婆一聲。
第231章:還說嗎?
陳念緊扣住桌子一角,醞著氣息,憋緊一口氣,立刻喊道:「我沒事。」
孟安筠:「真沒事嗎?怎麽聲音聽起來奄奄的,你別洗太久了。」
「嗯嗯,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好了。」她的尾音不受控的拉長。
這種時候,是很難控制住自己的。
孟安筠還站在門口同她說話,「徐晏清還沒回來,你說他會不會遇到危險了?」
陳念咬住自己的手背,鼻子裏發出細微的聲響,倒是不會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徐晏清咬着她的耳朵,低聲問:「還要分手嗎?」
她感覺自己快要崩了。
孟安筠的聲音遠遠的,時時刻刻的刺激着她的神經,告訴她不能崩。
她必須要堅守。
口腔裏漫開血腥味,嘴唇被她自己咬破了。
混雜着眼淚咸澀的味道。
徐晏清將她從桌子上拉起來,轉過來,讓她面對著自己。
她整個人緊繃著,白皙的皮膚泛著粉,一張臉更是紅潤,眼裏含着秋波。
唇上的血,讓她的唇彷彿染上了一層口脂,紅的妖冶。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嘴唇,掐住她的下巴,又問:「還說分手嗎?」
陳念緊繃著,始終不發一言。
他拉過椅子坐下,讓她坐在身上,手摁住她的後頸,迫使她看着自己,說:「那兩個字,你永遠沒有資格說,聽到了嗎?」
陳念這會根本沒有心思聽他的任何一句話,她的耳朵裏只能聽到孟安筠的聲音。
徐晏清側過臉,咬住她的唇。
陳念抓住他的衣服,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沒再掙扎。
孟安筠在門口站了一會,看到老伯回來,趕忙上前去問。
老伯:「他後來沒跟着我,我給他說了路線,他還沒回來?」
孟安筠搖搖頭,開始有點擔心,這天都已經黑了,四周圍這些山,黑峻峻的,看着就嚇人。
她在裏面待過兩晚,真的很讓人崩潰。
「老伯,能不能去找找他?我怕他遇到危險。」
老伯想了想,今天又是個霧天,進去容易迷路。
老婆婆聽到聲音,也出來問了問情況。
老人家互相商量了一下,決定去找一圈看看。
孟安筠想了下,也跟着一起去了。
走之前,還跟陳念說了一聲。
而那一瞬,陳念正抱着徐晏清的臉,忍不住親他。
一切風雨都停息了。
陳念睜着眼看他,眉眼間是濃烈的情愫,眼圈都是紅的。
烏黑的髮絲黏在臉上,額頭布著細細的汗,眼角沁出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微喘著氣,在慢慢平復。
徐晏清親了親她的眼角,一滴眼淚落入他的唇畔。
他的目光望向木質屏風,眼底藏着一股狠勁。
片刻,徐晏清抱起她,把她丟回了浴桶內。
水溫沒有剛才那麽舒服,還有點涼。
倒是能很好的降溫,並保持清醒。
陳念縮了一下脖子,手抓着浴桶邊緣。
徐晏清給她弄了點熱水,然後去旁邊簡單清理了一下。
陳念草草洗完,就從浴桶裏出來。
徐晏清坐在旁邊,支著頭看她穿衣服。
衣服是老婆婆的,都是一些粗布衣服,藍灰色,還帶一點碎花。
她一層層穿上。
她沒洗頭,但頭髮也弄濕了。
她穿好,拿了旁邊老婆婆給她準備的拐杖,走向門口。
徐晏清並未阻止她,手臂上的青筋微顯,有那麽一瞬,他很想用繩子把她捆起來,就把她關在這裏。
事情自然不會就這樣算了。
只是這個檔口,不適合再繼續聊下去。
陳念拔掉插銷,推開門。
老婆婆在外面,陳念擺脫她幫忙處理一下她的左腳。
因為洗澡,她把徐晏清給她固定的夾板拆掉了。
老婆婆扶着她去了旁邊的屋子裏。
給了徐晏清充足的時間迴避。
陳念坐在搬床上,老婆婆坐在她跟前,認真仔細的給她固定好。
她看到徐晏清從門前走過。
她身上的餘溫未消,許是心理作用,她感覺自己身上充斥着他的氣息。
老婆婆給她弄完,指手畫腳的跟她說了一下孟安筠出去找人的事情。
陳念點了點頭。
她獨自坐了一會,拿着拐杖進了裏屋。
孟鈞擇吃過葯,已經休息了。
陳念瞧著那面沙牆,腦袋發漲。
……
老伯帶著孟安筠只在村子邊緣找了一圈,並沒進山裏。
孟安筠喊了幾聲。
徐晏清卻從後面出現,「找我?」
孟安筠聽到聲音,猛然回頭,看到他好端端的站在那裏,大大的鬆口氣,「你嚇死人了!」
他身上還有沒有褪去的戾氣,整個人沉在夜色裏。
孟安筠呆了一秒,那種感覺跟他在醫院裏,完全的不一樣。
徐晏清聲音清冽,說:「我只是在附近轉了轉,回去吧。」
「嗯嗯。」孟安筠站在坡上。
徐晏清上前,伸出手扶住她。
孟安筠走的快了一點,不小心就撞到他懷裏。
徐晏清手臂一緊,幫她穩住。
孟安筠抓住他的衣服,兩人距離很近。
第一次這樣近的距離。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她站穩後,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隨後,徐晏清又扶了老伯下來。
三人一道回去。
老伯指的路,最近是到緬北邊境上的一個小鎮子。
但那裏很亂,像他們這樣的人過去,說不定會被抓。
最好是能有人接應。
尤其是他們身邊還有兩個女孩。
回到屋子。
老婆婆已經把廚房都收拾了,孟安筠跟徐晏清會主屋,老伯去廚房吃東西。
孟安筠進了裏屋,看到陳念好好坐在床邊,也就放心了,朝着她笑了笑,沒有打擾,很快退出去。
孟安筠說:「悠悠在裏面。要不,今晚上你就將就著睡在這裏?」
如今這種情況,也沒那麽多講究了。
徐晏清拿了桌上的水,倒了點來喝。
孟安筠坐在旁邊,托著下巴看他,「有沒有找到信號?我覺得最好就是能聯係到外面,等他們來救援。」
徐晏清沒接話,臉上沒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麽。
第232章:一文不值
陳念耳朵不好,隔着木門也聽不清楚外面的人說話。
不過能聽到一點聲響,知道兩人在聊天。
她只覺得頭昏腦漲。
腦海裏反覆出現剛才的畫面,整個人無端的開始發燙。
她拿過床頭柜上的水杯,把水都給喝掉了,也降不下去心裏的那團火。
她在孟鈞擇身邊待了很久,一直到她實在憋不住,要出去上廁所。
她拄著拐杖走到門邊,推開一點縫隙往外看。
也已經深了,四周圍安靜的落針可聞。
外屋已經關燈。
陳念推開門,微弱的光線灑出去一點,能看到孟安筠躺在板床上睡覺。
她又仔細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徐晏清的身影,屋子就那麽點大,應該也藏不了人。
難不成是在外面?
陳念猶豫了幾秒,還是選擇出去。
畢竟無法抗衡生理極限,她輕手輕腳的走出去。
外面也是靜悄悄的,四周圍一點光都沒有,只有月光。
她掃了一圈,仍沒有看到徐晏清。
大晚上的,他會去哪裏?
沒心思想那麽多,陳念虛掩上門,快速的去了廁所。
等上完廁所出來,她才有心思想徐晏清的蹤跡,她去翻了徐晏清的工具包,找了電筒,準備去找人。
誰知道,她竟然在工具包裏發現了對講機,不過是關閉狀態。
她記得他跟孟鈞擇說對講機丟了的。
陳念想了想,把對講機揣進口袋。
陳念走出院子,這個時間,村落裏的人全部都在睡覺。
她一瘸一拐的走在小路上。
今晚上沒有霧,整個村子都在月光下顯得特別清晰。
陳念還記得來時的路,村子不大,因此路況也不複雜。
口袋裏的對講機,突然發出沙沙聲。
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聲音越發的清晰,緊接着,裏面就傳出男人的聲音,「是徐晏清嗎?能聽到嗎?」
她一頓,連忙將對講機拿出來,正預備回話的時候,徐晏清突然出現,一把將她手裏的對講機搶了過去。
直接關掉了。
陳念愣了愣。
徐晏清仿若無事發生,抓着她的胳膊,「找我?」
電筒的光照在兩人臉上,陳念微微瞠目,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為什麽?」她忍不住問。
其實是可以聯係到救援隊的。
徐晏清平靜的看着她,倏然間抬起手,陳念下意識的上前,想要去搶。
被他一把抱住。
下一秒,手裏的對講機直接丟進了旁邊的溝裏。
陳念想去撿,被他固定在懷裏,掙脫不了。
「你!你想做什麽?」
徐晏清冷冷看着她,問:「要去告訴他嗎?」
他的語調平平,聽不出任何情緒。
陳念心跳的有點快,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
她似乎是撞破了什麽秘密,她緊抿住了唇,腦子飛快的轉動,最後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咽了口口水,說:「我不會說的。」
徐晏清掐住她的下巴,冷道:「你本來就是一顆用來毀掉他的棋子。難道你還想幫他?」
他的眸色極深,眼中的陰狠,讓陳念有些怕。
月光讓他的看起來越發的狠戾和邪佞,他掐緊她的後頸,將她壓向自己。
薄唇近在眼前。
他說:「你這副身子,還真是一文不值。」
陳念一隻手抵住他的肩膀,暗自用力,想跟他拉開距離。
可徐晏清的力道很重,她根本反抗不得。
天邊泛起魚肚子的時候,兩人才回去。
……
陳念坐在床邊,盯着孟鈞擇出神。
從回來到現在,她心跳一直很快。
孟鈞擇醒來後,就叫徐晏清進來商量,離開這裏的事情
陳念趁著這個時間,出去了一趟。
她管不得腳上的傷,忍着疼,走的很快。
快找到地方的時候,突然一個年輕的,短寸男人迎面走過來。
他的衣着跟村落裏的人差不多。
但陳念覺得他眼神冷的像一把刀,並非尋常人。
陳念並不多看他一眼,走到很緩慢,兩人錯身而過。
陳念怕的腿都在抖。
她沒敢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
找到了昨晚上扔對講機的地方,這邊的坑有點深,陳念腿腳不方便,只能慢慢爬下去。
她拿到通訊機,打開開關,並沒有壞。
她馬上開始調頻。
一邊調,一邊往前挪了幾步,隱藏起來。
她心裏急切,就越是調不到。
而另一邊,那個短寸男人已經進了屋子。
他直接扇暈了孟安筠,並拿出手裏的短刀進了裏屋。
屋內的人聽到動靜,早有準備,在男人進去的瞬間,就發動了攻擊。
孟鈞擇身手不差,只是身子有些虛,反應和速度都降低。
但短寸男人的戰鬥力很強。
兩個人對付他都有些困難,徐晏清的手臂被劃傷。
隨即,孟鈞擇就被制住,刀子貼住他的脖子。
誰都不敢再動。
短寸男人拖着孟鈞擇出去。
外面有接應他的人。
躲在坑裏的陳念,正好就看到孟鈞擇被那兩人拖走。
陳念沿着這條道,偷偷的跟了幾步過去。
因為昨晚上她打開對講機,聯係到了其中一支救援隊,說明隊伍離他們挺近,信號源出現,他們就定位到了地方。
這時,救援隊的人正好出現。
兩方正面碰上。
救援隊的人立刻上前,從那兩個男人手裏,將孟鈞擇救回來。
這兩男人戰鬥力很強,救援隊一共六個人,全部一起上,還傷了一半。
混亂中,陳念從坑道裏爬上來,抓了一下孟鈞擇的褲腳,示意他下來。
很快,兩人沿着坑道往回跑。
陳念剛才發現這裏有個暗道,暗道口用樹枝藤蔓遮蓋著,陳念帶着他進去,裏面很黑,不知道有多深,兩人只往裏走了幾步。
他氣若遊絲,劇烈的運動,讓他腿上的傷口崩開,他感覺到傷口開始流血。
孟鈞擇抓住陳念的手。
陳念:「會沒事的,救援隊找到我們了。」
他低低的說:「來之前,我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我將計就計,只是事情沒有按照我設想的發展。但也不影響,所以還是會按照原計划走。」
陳念沒吭聲。
「知道為什麽是你會被丟到我跟前來,而不是別人嗎?」
陳念:「為什麽?」
「因為你這張臉。你跟我喜歡的女人長得有幾分相似,但這應該是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他靠在陳念的肩膀上,聲音沉沉的,「我只需要你等,等人找你。」
第233章:趁機
陳念從暗道出來後,就朝着密林裏去。
她腳上帶著傷,跑不了多快。
孟鈞擇是有準備和安排的,但這種地方很多事情無法掌控,所以一切與他預計的有所偏差。
密林裏那些匪徒裏,也有孟鈞擇僱傭的人,但現在局勢混亂,敵友難辨。孟鈞擇把藏在身上的定位器拿給了她。
這樣一來,他的人就能找到她,一切能按照計划走。
然而,陳念還沒走出多遠。
徐晏清突然從後側出現,一把將她拽進了旁邊的樹叢裏。
徐晏清臉上帶著血跡,像是與人搏鬥過一番。
陳念瞪大眼睛看着他,腦子飛速轉了一圈後,抬起手給他擦了下的臉上的血跡。
他餘光看過來。
這時,有腳步聲傳來,徐晏清立刻把她拽到身下,手掌捂住她的嘴。
陳念被他的動作驚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的鼻間全是血腥味,腳步聲慢慢靠近。
對方沒有說話,顯然不是友軍。
陳念看到了那雙腳,黑色的運動鞋就在眼前走過去。
等對方走過,徐晏清突然起身上前,用最快速度從後面將人摁住,壓倒!
刀刃抵住對方的脖子,那人便不再動彈。
陳念趴着沒動。
徐晏清:「誰指使的?」
「不知道!我只是收錢做事。」
徐晏清沒多問,直接把人敲暈,拿走了他身上所有東西,而後拉了陳念就走。
徐晏清之前就已經先找過方向。
陳念的腳傷著,走不了那麽快,徐晏清就背着她往前。
他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停下來休息。
順便包紮了一下手臂上的傷。
他衣服扯下來的時候,陳念才知道他傷的不淺。
包裏有急救包。
他只簡單的處理了一下,用繃帶紮緊。
兩人並不坐在一起。
她臉上沾着他的血,像個花貓。
陳念問:「發生了什麽?」
徐晏清用水沖洗了一下手上的血跡,神色冷沉,說:「有另一波人。」
是衝著他的,這些救援隊裏不知道混著多少黑手。
他隨手將一張濕巾丟過去,「擦臉。」
陳念接住,乖覺的擦臉。
徐晏清目光如炬,「你一大早出去找對講機去了?」
不等她回答。
徐晏清又問:「孟鈞擇呢?」
「我不知道。」
他冷笑。
沉默數秒後,徐晏清說:「在你的觀念裏,一個人可以交無數個男朋友是嗎?」
陳念注意力都在別處,沒聽清他的話,自顧問:「這裏安全嗎?」
徐晏清眸色微沉,心裏那團火,到現在還沒消下去。
他手指交錯,傷口還在流血,順着手臂,慢慢到手背。
他沒有回答,空氣陷入死寂。
陳念看到他手背上冒出來的血,視線往上,正好就對上他陰鷙的目光,她捏緊了手裏的濕巾,說:「你傷口還在流血。」
「滾。」
陳念停頓數秒後,起身就走了。
徐晏清視線鎖住她的背影,留着血的手捏緊了拳,疼痛感刺激他的神經,這樣似乎是能好受一點。
他收回視線,拿紙巾把手上的血擦掉,拿出手機,這邊有點信號,他發了消息出去。
徐晏清一路走到了老伯所說的小鎮,李岸浦就在這邊。
上了車,他扯掉手臂上的繃帶,用消毒水沖洗。
李岸浦坐在旁邊看着,沉默一會,說:「他們要廢你手?」
徐晏清沒說話,臉色陰沉,眼尾都沒掃他一眼。
有想廢他手的,也有想他死在這裏的。
這是一場混戰,自然有人想趁機達成自己目的。
手臂上的血全部被沖洗掉,李岸浦要給他弄,徐晏清冷聲回絕,「不用。」
沉默良久,徐晏清:「孟鈞擇有準備。」
「他本來就不是好對付的,否則也不可能成為繼承人。」
他側過頭,正式看向李岸浦。
視線相觸,李岸浦一下就意識到了什麽。
大抵是知道陳念的事了。
……
陳念是被搜救隊帶回村落。
位置已經鎖定,所有搜救隊和警察全部都往這邊來。
三個搜救隊已經集中在這裏,並對老婆婆和老伯進行了救治。
兩人都被打傷了。
搜救隊找了一圈,在屋子裏沒找到人。
警察仔細詢問陳念事情經過。
孟安筠突然從外面進來,半張臉都是腫的。
她被徐晏清放到外面草垛裏了。
看到警察和救援隊,她一下就崩潰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女警過來安撫,等她平靜下來,才開始詢問情況。
孟安筠是被一下子扇暈,因為撞到頭,她半天都緩不過來,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只知道孟鈞擇被帶走了,而且徐晏清也受傷了。
再之後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等轉醒過來,自己被埋在草垛裏。
她一直不敢動,等聽到有人喊了聲警察,她才跑過來。
知道他們得救了。
「我四哥和徐晏清呢?」
警察:「他們兩個暫時沒找到。我們已經安排了人繼續去找,這裏不安全。我已經安排了救援機過來,送兩位先出去。」
這個無名村落並不在戶籍裏,由於位置比較敏感,警方嚴正以對。
將村裏所有村名全部召集。
進行登記和調查。
陳念和孟安筠坐下一起,也不說話,醫護人員給兩人均做了簡單的檢查。
陳念腳上的傷勢比較嚴重。
孟安筠眼淚一直沒停,她想到暈過去之前,所發生的事情,她就覺得害怕。
那些匪徒太可怕了。
那一巴掌下來,像是鐵鎚子打在臉上,感覺呼吸都停滯了。
她以為自己要死了。
到現在臉還是麻的,嘴巴裏滿滿的鐵鏽味。
警察要送她倆出去,孟安筠不肯。
說什麽也要見到他們才肯走。
天色逐漸暗下來,也不好走。
孟安筠就坐在院子門口,像望夫石一樣。
陳念此時千頭萬緒,事情顯然比她想的要更加複雜。
之前慈善夜那晚,她被突然帶到醫院,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天她看到平叔,她就有點聯想到徐晏清。
那次在曲召閣脫險,她懷疑那個戴黑色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是徐晏清。
陳念思維發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徐晏清問她想不想做他女朋友的時間點。
夜逐漸變深,周圍變得越發的安靜。
這時,籠在夜色裏的那條路上,出現兩個身影。
孟安筠第一時間站起來,等看清楚後,飛快的衝過去。
陳念看到兩個人的身影,愣了下。
徐晏清竟然把孟鈞擇找出來了。
第234章:脫險
孟安筠衝過去直接抱住了兩人。
孟鈞擇十分虛弱,完全由徐晏清支撐著。
孟安筠控制不住情緒,崩潰大哭。
醫務人員和警方的人一起過去,孟鈞擇被醫護人員扶住,孟安筠哭的有點猛,身體支撐不住,眼前陣陣發黑,哭聲戛然而止,整個人軟在了徐晏清的身上。
她下意識的抓緊他的衣服。
徐晏清扶住她,沒讓她倒下去。
陳念扶著門框站着,瞧著那一圈人,徐晏清他們被圍在中間。
她不怎麽看得清楚。
聲音嘈雜,她也聽不清楚。
沒一會,醫護人員先把孟鈞擇弄了進來。
人群散開,陳念也就看清楚,原來那兩人抱在一塊。
她站了一會,重新坐下來。
重點人物出現,她這種邊角料的,自然也就不會有那麽多人關注。
徐晏清也受了點傷,但不算嚴重。
陳念坐在屋門邊上,徐晏清從她跟前走過去,孟安筠緊跟在身側。
陳念視線望過去,能看到徐晏清的手撐在孟安筠的腰側。
那隻手上沾著已經乾涸的血跡。
他的手本來就好看,變髒了,似乎更好看了一點。
陳念心裏滋滋發漲,漲的有點難受。
她垂下眼去。
有女警過來,叫她進屋子裏去坐,外面冷。
她搖搖頭。
裏面那麽多人,擠得慌。
兩人都做了簡單措施,現在人都已經找到了,就等著離開這裏。
警方這邊已經做好安排,等天亮就分別把他們送出去。
現在則休息。
安排人手在周圍管着,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警方對這地方也有些犯怵。
尤其是這個村子,沒在他們的管控範圍內,這村子裏的人,也不在戶籍裏。
就不好說,這裏都是些什麽人。
陳念最終還是被勸進屋子。
讓她跟孟安筠睡在一塊。
鄭家對她失蹤的事情也很重視,盛嵐初和鄭文澤親自來了雲城,警方這邊自然也就跟着特別重視。
這四個人,哪一個都不是好怠慢的。
屋子裏的桌椅被拿掉,搜救隊有簡易的那種睡袋,徐晏清就躺在附近。
他背對著這邊,估計是在睡覺。
孟安筠也受不住已經睡著了,整個人牢牢的貼住陳念。
陳念卻有些睡不着。
徐晏清把孟鈞擇找出來,孟鈞擇的計劃也就不可能繼續了。
還不知道孟鈞擇怎麽樣。
剛才是被抬進來的,是意識不清的狀態。
她盯着徐晏清的後腦勺。
也就是說,孟鈞擇的人沒斗過徐晏清他們的人。
這時,徐晏清動了動,轉了個身。
面朝向這邊。
他閉著的眼睛睜開,四目相對。
陳念馬上就閉上了眼。
徐晏清看了她一會,才有重新合上眼。
第二天。
太陽衝散山裏的霧,救援直升機盤旋在上空,警方先將孟鈞擇和孟安筠送走。
然後再是陳念和徐晏清。
直升機上,兩人面對面,錯開坐着。
陳念一直看着窗外,雙手乖乖放在腿上,整個人很恬靜。
到了雲城。
幾個人都被送進雲城醫院。
孟家,徐家,鄭家均在急診門口等著。
孟清平和孟盛平夫婦都來了。
徐家這邊,來的是徐振生。
至於鄭家,鄭文澤早上飛回了東源市,公司有點事,得他回去處理。盛嵐初則留在這裏,除此還有南梔。
盛嵐初很感動,說悠悠有她這樣的朋友,很幸運。
兩輛救護車開過來。
孟鈞擇被抬下來,人還在昏迷狀態,被推進了急症室。
孟安筠是跟孟鈞擇一起的,孟清平一顆心都在自己女兒身上,自是注意不到姚蔓憤懣的眼神。
另一輛救護車,陳念被醫護人員抱下來,放到輪椅上。
盛嵐初和南梔一塊過來,南梔熱淚盈眶的,緊緊抓住她的手,「沒事吧?」
陳念搖搖頭。
身後下來的是徐晏清,南梔看了他一眼。
徐振生站着沒動,只朝着這邊看。
等陳念她們走開,徐振生才走到徐晏清跟前,「老爺子這幾天都很擔心你。」
正說著,孟清平跟孟安筠過來。
孟清平:「這次多虧有你在。要不然,阿擇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徐晏清說:「我們是互相幫助。」
現在這個情況,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徐振生說:「筠筠的臉傷成這樣,快先進去做個檢查吧。」
「是。」孟清平掃了徐晏清一眼,他一身黑衣黑褲,乍看之下,根本看不出來他有受傷的痕跡。
還是孟安筠拉了他一下,說:「你也快進去處理傷口,我昨天看到你手臂上的傷看着不輕,可別有什麽影響。」
徐振生緊著道:「是嗎?手受傷了?怎麽不說呢,快進去檢查,還杵著做什麽。」
孟安筠看了徐振生一眼,暗暗的扯了孟清平一下。
是想讓自己爸爸,能多照看徐晏清一眼。
很明顯,徐晏清在徐家並沒有人真正關心。
孟安筠以前就有感覺到,他在徐家很邊緣化,雖然徐嫿他們說是他自己不融入,但孟安筠現在覺得,也許不是他不融入,是他自知隔着一堵牆,無法融入,才不自找沒趣。
孟清平:「讓他們一起吧,我去阿擇那邊看看。」
孟安筠站在徐晏清身側,孟清平走開,徐振生就得照看他們兩個。
陳念去了骨科門診。
說是再拖久一點,就得做手術複位了。
也多虧了,當時徐晏清給她手法複位,現在還能保守治療。
盛嵐初讓醫生先簡單做個處理,她決定回到東源市之後,再去九院重新做個詳細檢查。
陳念的腳做了簡單的固定。
之後,雲城的警方給陳念做了個簡單的筆錄。
盛嵐初帶她回酒店,讓她好好休息一晚,等第二天回東源市。
南梔跟她住一個房間,也方便照顧。
陳念原本想自己洗澡,但情況確實不允許。
南梔看到她身上的痕跡,略微驚了一下。
大腿內側都有還沒褪去的齒印。
說實話,南梔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最壞的那種情況,她也沒敢多問。
除此,身上倒是沒有其他傷口,就左側肩胛骨上有兩個字母,南梔一開始沒看懂,腦子轉了一下之後,驚了下,「你什麽時候去紋的?」
陳念不想提。
洗完,南梔扶着她出去,正好門鈴響。
是孟安筠。
陳念點頭,南梔便開了門。
陳念身上只一件短的浴袍,南梔扶着她去坐。
孟安筠視線一掃,正好瞥見了她小腿肚上的牙印。
第235章:緣分
陳念洗了熱水澡,整個人舒服很多。
她拿過旁邊的毯子,把腿蓋上。
孟安筠才從警局回來。
孟家這邊的後續就要複雜一些,孟鈞擇傷的有些重,他腿上嚴重感染,情況不容樂觀。
醫院給了一個截肢的方案。
姚蔓怎麽也不可能接受,直接讓孟盛平包機,直接把人送回了東源市。
姚蔓現在情緒比較激動,孟清平讓孟安筠先來酒店休息,沒讓她摻和在其中。
孟安筠打聽到陳念在同一家酒店。
她在醫院的時候,心裏就一直想着陳念,只是當時各家有各家的事情,孟鈞擇又在急救室裏,姚蔓那懷著恨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也不好再走開。
直到現在,她才找過來。
她自己都還沒有回房間洗澡休息,就先過來看陳念。
孟安筠現在身上還髒兮兮的,她臉上的傷看起來有些嚇人。
都是溫室裏養出來的嬌花。
哪裏禁得住人這樣打。
孟安筠忍不住又要流眼淚,許是一起患難,也可能在密林的時候,陳念一直是她心裏的支撐。
這會兩個人都好端端的坐在暖和的,舒適的酒店房間裏。
她心裏很高興,又很想哭。
陳念拿了紙巾給她。
南梔出去給陳念弄吃的,房間裏就只她們兩個。
孟安筠擦了擦眼淚,忍不住湊上去抱住她,說:「幸好有你,要不然我一定會死在那裏。謝謝你。」
陳念拍拍她的背,說:「我們是互相幫助。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也未必能成功得救。孟鈞擇怎麽樣了?」
孟安筠眼淚又掉的凶了一點,吸了吸鼻子,「腿上的傷情況不是特別好,這邊的醫院說要截肢。我三嬸不能接受,已經安排了飛機,先回東源市了。醫療資源方面,雲城這邊肯定是不能跟東源市那邊比。我相信四哥的腿肯定能保住的。」
孟安筠抓住陳念的手,陳念小腿上的那個牙印,讓她不由的胡思亂想。
當時那匪徒來的時候,陳念不在屋子裏,也不知道跑去了什麽地方。
她失蹤的那段時間裏,沒人知道發生過什麽。
孟安筠一雙眼直直的看着陳念,黑白分明的眸子裏,滿是擔憂。
這眼神,倒是讓陳念有點不太自在,「怎麽了?」
孟安筠坐到她身邊,「你沒被怎麽樣吧?」
陳念愣了幾秒,很快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沒有。我當時是看到你哥哥被人擄走,我偷摸跟着過去的。後來,我跟他們分開,很快就碰到搜救隊的人了。」
孟安筠看她的神色確實是沒事,就放心一點,「沒事就好。就怕你有什麽事。」
「你快回去休息吧,我這裏有人照顧我。你可以放心。」
孟安筠點點頭,「那等回去再聯係,我四哥這邊的情況,我微信告訴你。」
「好。」
孟安筠回了房間,可能是後遺症,她不太敢一個人待着。
洗完澡,她又來了陳念這邊。
剛走到門口摁下門鈴,徐晏清跟徐振生正好過來。
南梔正好來開門,門打開,南梔一下就看到了徐晏清。
徐晏清和徐振生因為孟安筠站住,徐晏清的視線往裏,並不能看到陳念。
徐晏清是從警局那邊來的,因為徐晏清一直跟孟鈞擇在一起,情況最是了解,警察就多問了一些。
但其實也問不出什麽。
那些匪徒是從哪裏來,誰派來的。
他們也不可能知道。
孟安筠主動的叫了人,她先叫的徐晏清,然後才叫徐振生。
徐振生詢問了幾句,讓徐晏清先回房。
他的房間就開在這附近。
這是雲城最好的酒店,他們幾家都住在這裏。
南梔虛掩上門,回身繼續跟陳念一塊吃東西。
她坐下來,沖著陳念眨眨眼,在她耳邊小聲說:「是徐晏清。」
陳念動作頓了頓,把湯給喝了。
門外。
徐振生說:「鈞擇情況不是很好,你爸爸跟着他們一塊先回東源市了,他讓你明天跟着我們走。叫我好好照看你,你這是?」
她回來的時候,孟清平就知會過她,可能會跟着三叔他們一塊回去。
讓她先留在這邊,好好休息一個晚,明天再回去也不遲。
孟安筠:「我想跟鄭悠一起睡,一個人有點怕。這幾天,我一直跟她一起,有點習慣了,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徐振生點點頭,「那你有事找我,我就住在那邊。」他報了個房間號,「明天我們中午的飛機,你可以睡久一點,不急。」
孟安筠點點頭,「麻煩你了,徐大伯。」
「不麻煩。好好休息吧。」
孟安筠進了房間。
她走到陳念身邊坐,說:「我明天想跟你們一塊回去。」
她對著徐振生是有點尷尬。
南梔作為婚禮策劃人,對整件事都很了解。
她說:「那我給你買機票,你跟我們走。」
南梔那會跟孟安筠溝通還是很愉快的,兩人對於浪漫的點還挺相似,孟安筠感覺很有緣分,「沒想到你跟南梔是朋友,看來咱們是註定要當朋友的。」
陳念笑了笑,隨聲附和,「確實很有緣分。」
南梔買的東西多,三個人吃剛剛好。
吃飽喝足。
三人就躺下來休息,南梔跟陳念一床,孟安筠則自己一床。
醫院那邊給開了點安神的葯。
怕她們晚上睡不好,孟安筠吃了葯,跟她們聊了一會,就沉沉睡去。
高度緊張了這麽多天,總算是可以舒舒服服的睡個安穩覺。
……
夜裏。
陳念緩慢的睜開眼,南梔還沒睡,正在玩手機,她一直面對著陳念,見她睜開眼,就放下了手機。
床頭燈開著,調到最暗。
孟安筠已經睡的很熟了。
南梔用手機打字給她看,「睡不着?」
陳念反問:「你怎麽還不睡?」
南梔又打了幾個字給她看。
這一回,是徐晏清的房間號。
南梔的眼神彷彿再說:我還不了解你的心思?
隨後,陳念套了個外套,拿了拐杖,輕手輕腳的出去。
徐晏清的房間不遠。
陳念很快就找到了,她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正準備抬手摁門鈴的時候,門先開了。
徐晏清穿好衣服,看着是要出去。
陳念一下縮回了手,小手攥成了拳頭,眼睛瞪得圓圓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慌亂。
原本想好的說辭,這一下子,全部都給吃了回去,什麽都不記得了。
第236章:那就做給我看
四目相對。
徐晏清神情挺冷的,只停了幾秒,就從她身側過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陳念下意識往旁邊讓了一步。
他自顧走開,連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跟她說。
陳念抿了下唇,站着沒動,只微微垂了眼帘,看着自己的手背。
心裏頭那種憋悶的感覺,讓她不舒服。
陳念只站了一會,就走回去了。
南梔一直站門邊等著,也從門縫裏看到了情況。
等陳念走到門邊,南梔就推開門,一把給她抱住。
陳念朝着她笑了笑,並沒有什麽難過的情緒。
也不是很難過。
門剛要關上,突然被人用力拉開。
南梔嚇了一跳,下一秒,她懷裏的陳念就被人拉了出去,順便把門關上,碰了南梔一鼻子。
氣的她都想罵人。
陳念是被攔腰抱走的,腳一點沒碰到地面。
徐晏清已經進了電梯,可心裏的邪火,燒到他胸都疼了。
他把人抱回房間,直接丟在床上,而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着她,沉聲問:「你要說什麽?」
陳念雙手撐著身子,人有點懵。
「如果是要串供,倒是不必費勁,你會怎麽說,我清楚的很。」
他很兇,眼神冷厲。
他現在煩得很,前所未有的煩躁。
這種煩躁難以壓制,他找不到宣洩口。
他出門,是想去買一包煙。
陳念有一點怕,她坐好,整理了一下頭髮,想了想,問:「你為什麽讓我做你女朋友?」
徐晏清冷笑,「你想聽到什麽答案?」
「你喜歡我。」她神情真摯,說的也很認真,甚至還有一點期待。
「你配嗎?」
陳念眼眸微微動了動,視線挪開,轉向一邊。
氣氛有些僵。
陳念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手指揪住被子一角,沉默著不說話。
徐晏清膝蓋抵住床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顎,迫使她抬頭看向自己,「我原本以為你會遵守遊戲規則,但你沒有,那這個女朋友,做或不做,沒有任何意義。」
他俯下身,湊到她耳側,低聲說:「孟鈞擇廢了,你怎麽辦呢?你一點用都沒有呢。」
陳念略微有些惱恨。
下一秒,她伸手捧住他的下巴,親了上去。
徐晏清避了避,陳念直接勾住了他的脖子,親他的臉頰。
徐晏清不耐煩的將她從身上扯開,丟回床上,陳念趁機抓住他的手,一口咬在虎口處。
咬的特別用力。
徐晏清眉頭微的動了下,陳念的不滿情緒,都在這裏了。
虎口處落下一個帶血的牙印。
陳念眼淚汪汪看着他,數秒後,連拐杖都不拿,翹著腳就要走。
徐晏清再次把她摁在床上,「咬了人就要走?」
陳念正想說點什麽,徐晏清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巴,「再有下次,我打斷你的腿。」
陳念抓着他的手腕,沒再掙扎。
隨即,他感覺到掌心傳來軟軟的觸感,裹挾著酥麻的感覺,直入心房。
心裏開始一陣陣發癢。
他的眸色漸深,氣氛慢慢轉變,他挪開了手,露出她紅潤的唇。
陳念哽咽著說:「我跟他只有互相利用,我想讓他幫我做點事。可我喜歡你,就只是純粹的喜歡你。我沒有破壞規則。」
兩人距離很近,徐晏清望着她黑色的瞳仁,低聲說:「那就做給我看。」
……
徐晏清設了五點的鬧鍾。
陳念安穩睡在旁邊,徐晏清心裏那股子煩躁平息了大半。
五點鍾鬧鈴一響,陳念就醒過來,她窩在徐晏清的懷裏。
總感覺只睡了一會。
她迫使自己清醒過來,穿上衣服,回了自己房間,睡了個回籠覺。
再醒來,已經是上午十點。
是徐振生來摁門鈴,叫孟安筠去機場。
孟安筠簡單解釋要跟陳念她們一塊,徐振生也沒多說,只是讓她跟家裏交代一下,這樣萬一有什麽事兒,責任也不在他這裏。
徐晏清自然就跟徐振生一塊回去。
陳念她們幾個慢悠悠的,吃過午餐才去機場。
到東源市,已經是下午三點鍾。
來接孟安筠的是她三哥孟徹。
孟鈞擇的腿有點險,骨科幾個專家醫師正在開會決定治療方案。
孟鈞擇還在昏迷狀態,姚蔓把壓力給到警方,一定要他們找出幕後黑手。
並且,她拒絕了孟家其他人假惺惺的來探望。
還跟孟清平和孟彥平吵了一架。
到了東源市,大家就各回各家。
南梔也有事去了公司,陳念則跟盛嵐初一起。
人都安全的回來,接下去就是要秋後算賬。
抓陳念跟孟安筠的那伙人已經抓獲,只是沒查出什麽有用信息。
警方有什麽信息,會第一時間反饋到受害者家屬。
明天陳念和孟安筠還需要去警局做筆錄。
她倆失蹤地點是在東源市。
整個事件,要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陳念和孟安筠,她倆同一天,不同時間被人綁架,送去緬北賣掉。
另一部分,則是徐晏清和孟鈞擇在營救過程中,遇上了匪徒,孟家這邊咬定這兩件事是很有關聯的,是有人故意設計,主要是為了要孟鈞擇的命。
兩邊警察將案子合並,互通了信息,看是否有關聯之處。
從已知信息裏,兩件事並沒有關聯。
綁走陳念她們的這夥人只是收錢辦事。
任務是:陳念隨意處理,孟安筠送到緬北邊境線,會有人來接手。
這件事,孟安筠不知道。
但陳念是被盛恬親手推上車的。
盛嵐初:「這件事,是盛恬昏了頭。明天你去警局,你想怎麽說都行,我絕對不會包庇。這次要不是你機靈,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我是完全搞不定她,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你們明明是挺好的朋友,以前關係還那麽好……」
她嘆氣,一臉的無奈和憤怒,「她現在懷了曲召閣老闆的孩子,連我這個當媽的都已經不放在眼裏了。事情發生以後,她就一直待在曲召閣,都沒有回過家。曲召閣那個老闆……」
盛嵐初最後沒把話說透,但陳念也聽出來一點意思。
曲召閣老闆是不好惹的,這一點陳念打過一次交代,很清楚。
盛嵐初:「悠悠,要不給你媽媽轉院。我們換個更安全的地方,這樣也不容易叫人報復了。尉邢這人,我不愛打交道,做事沒有原則,但他又很有本事,拿捏了很多人的把柄。真要跟他對著干,得有點準備。」
第237章:問好
盛嵐初陪着陳念去了一趟骨科。
重新檢查了她的腳傷,打上了石膏。
到了電梯口,陳念說:「盛姨,我想去看看我媽媽。這幾天您為了我的事情一定耽誤了很多正事,您去忙吧。我今晚上,想去南梔那邊休息。」
盛嵐初想了想,說:「那行。發生了這種事,你心裏肯定對家裏膈應。南梔對你也是實心實意的,知道你出事,立刻就放下手頭上所有的事情,跑去雲城。她還想跟着搜救隊一塊進山裏找你呢,還是我給拉住了。」
「南梔也是個可憐孩子,那老南下個月就要有個小兒子了。他多年的心愿也總算能了卻了,這南梔往後的日子怕是要更難一些。」
陳念點點頭。
電梯門開,是往下走的,盛嵐初進去。
電梯門緩緩關上。
陳念臉上的表情慢慢落下,盛嵐初的每一句話,都不是隨隨便便說的。
每一句話,都值得她深深的思考。
江焱有事來門診,剛出電梯,就看到陳念站在電梯前面發獃。
腳上打着石膏,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憔悴,臉上還有擦傷,像歷劫回來。
江焱一隻手插進大褂的口袋,故意從她面前走過去,陳念沒有任何反應,他又走了一遍。
走到第三遍的時候。
陳念才略微反應過來,側頭看了過去。
江焱:「在想什麽呢?」
陳念:「沒。在等電梯。」
「腳怎麽了?」
「不小心摔了。」
「摔成這樣。」他拿過陳念手裏的單子,翻閱了一下,「還挺嚴重的。最近少走動,在家裏好好休息幾天,你這個腳明顯是有二次損傷,再拖兩天,就算是手術,都有可能恢復不好。以後下雨天,有你受的。」
江焱難得的板起臉,拿出了醫生的姿態。
陳念點點頭,「剛才醫生跟我說過了。」
「沒人陪你嗎?你家裏人呢?」
他把單子遞給她。
陳念:「他們忙,我自己沒問題。」
江焱看了看時間,「要不……」
「不用。」陳念趕緊回絕,「你忙你的,一會有人來接我。」
陳念突然想到他是骨科的醫生,問:「那個,你知道孟鈞擇的情況嗎?」
江焱雙手背在身後,笑了下,歪著頭看着她,說:「這個時候,倒是想起我了。」
陳念被這麽點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江焱伸手扶住她,「去那邊坐下來說,你一隻腳站着不累啊?我看着你都快累死了。」
「謝謝啊。」
江焱帶着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來。
孟家的事情呢,主任醫生都交代了,孟鈞擇的情況是一個字都不能往外漏。
這也是孟家人交代的。
早上,科室還在開會,一直在商量孟鈞擇的治療方案。
有沒有可能保住這條腿。
「其實這條腿保住了,也會留下後遺症,往後他走路離不開拐杖。」
陳念想了想,問:「那除了腿的問題,其他還好嗎?他有沒有醒?」
「其他也都是這條腿引起的。主要是傷口感染嚴重,有些組織都已經壞死。不能小看腿傷,處理不當,也是會死人的。」
陳念臉上是掩不住的失落情緒,江焱見她如此,還是寬慰幾句,「現在技術那麽好,就算真的截止了,還有假肢,倒是不會太影響他日常生活。命要是沒了,那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陳念轉頭看他,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還說不是男朋友?」
陳念:「真不是。」
「行吧。」他看了下時間,「我一會有個手術要進,得去準備了。要不要送你下樓?」
「不用,你快去忙吧,我再休息一會。我朋友就來接我。」
江焱去給她買了水,然後就去忙了。
陳念坐了一會,就去看陳淑雲。
她又去找了醫生,問了一遍陳淑雲的情況。
答案跟以前一模一樣。
……
晚上。
徐晏清去了南坪巷。
林伯做了一頓豐盛的,進門的時候,還搞了個火盆子。
徐漢義說他迷信,多此一舉。
林伯笑着也不反駁,但該做的還是都做了,柚子葉都準備了。
徐漢義:「你一出事,九院上下都着急,生怕你有點意外。老孟還專門打電話給我道歉,不該讓你走這一趟,要是有個好歹,他都沒臉見我。」
他喝了一口小酒,笑着說:「弄得好像,我們老徐家,就只有你這麽一個人才,沒了你,我們徐家就完蛋了。」
這話語裏帶著幾分玩笑,幾分的嘲弄。
徐晏清:「孟鈞擇傷得嚴重,是我沒有照顧好。」
徐漢義抬眼,「難不成,還要你替他受傷?那可沒這個道理。你也不必把自己看的這麽低。動筷子,我讓老林做的清淡了些,這幾天你就住在這邊,讓林伯給你補補身子。好不容易回來,也別急着去醫院,身體要緊。」
「好。」
徐漢義給他夾菜,他自己吃的少,「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嗎?」
徐晏清搖搖頭,「不清楚。」
「全是沖著孟鈞擇去的?」
他點頭。
徐漢義沉吟數秒,又問:「那你呢?」
「跟他一起難免被波及。」
「蘇家那邊也打來電話,問過你的情況。關於網絡上你的那些流言蜚語,我希望你可以處理乾淨。這對你名聲不好,該澄清的,及時澄清。要不然,往後都是汙點。這件事,源頭在你母親那裏,真正要解決的,也是她。」
徐晏清:「是。」
之後的半月。
徐晏清待在南坪巷修養。
孟鈞擇的腿最後沒有保住。
陳念在警局沒有說出盛恬,她只道自己當時在等車,那輛車突然出現把她綁走。
總歸,她已經告訴過孟鈞擇。
如果孟鈞擇清醒過來,腦子沒有問題的話,肯定會有後續。
孟家出面,比她自己出頭自是要安全的多。
江焱還挺好的,陳念沒有主動問過,但他隔幾天會給她說一下孟鈞擇的情況。
孟鈞擇是在昏睡一周後清醒過來,一切都正常,在得知自己失去一條腿的時候,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修養期間,他在公司裏的職權,由他同父異母的哥哥,孟家二少孟翰洲接替。
姚蔓在他跟前什麽都沒說,卻在孟家吵翻了天。
這天,江焱查病房。
孟鈞擇房裏只他一個人,江焱簡單詢問,而後不經意的說;「陳念讓我問你好。」
話音剛落。
徐晏清推門而入。
第238章:我很好
孟鈞擇對江焱說:「你叫她不必擔心,我很好。」
說完,側過臉看向徐晏清。
他拿過放在床邊的眼鏡戴上,「上班了?」
江焱見他們有話要說,跟徐晏清打了個招呼,就先出去了。
徐晏清走到床邊,他穿着白大褂,證明已經重新上班。
孟鈞擇:「還沒好好跟你道個謝。」
事情發生已經過去半個月,生活也確實該步入正軌。
徐晏清視線掃過左邊空蕩蕩的位置,淡聲詢問:「怎麽樣?」
孟鈞擇淺笑,「還好。只是有一點不習慣,不過人生還長,總會慢慢習慣的。就像我大哥,半身癱瘓,變成了個傻子,現在不還是好好過著日子?往好的方面看,他有一個對他不離不棄的妻子,一雙兒女也都聽話的懂事。一家人過的與世無爭,倒是比以前幸福。」
徐晏清不搭腔,這是他們孟家的事兒,他也不方便插話。
「你應該沒事吧?」
「沒事。」
「沒事就好,要是連累了你,拿不了手術刀了,我只怕是這輩子都不能安心。筠筠也得怪我。」孟鈞擇側目看着窗外,今天是個晴天,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整個病房亮堂堂的。
光線落在他的臉上。
他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皮膚是病態的白,唇色很淡,五官越發的深邃立體。
他總體還是有些虛弱的。
畢竟少了一條腿,對身體影響很大。
疼,那是一定很疼。
但孟鈞擇醒來之後,從未露出過一點痛苦的表情。
這種人,往往內心非常的強悍。
徐晏清順着他的目光往外。
姚蔓來的時候,徐晏清正好要離開。
姚蔓見他完好無損,看向他的眼神冷冰冰的,忍不住道:「都說你醫術了得,也不見得。你跟阿擇一直在一起,他的腿怎麽能傷成這樣!」
徐晏清並不辯解。
孟鈞擇:「媽,你夠了。事已至此,怪誰都沒有用。」
姚蔓緩了緩情緒,側開身。
徐晏清說了聲抱歉,便出了病房。
姚蔓深吸一口氣,將壞情緒藏起來,朝着孟鈞擇笑,「今天感覺怎麽樣?我去問了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孟鈞擇臉上的微笑逐漸落下,拿過旁邊的水杯喝了口水,問:「傅家退婚了吧?」
這是昨天的事。
事情還沒往外傳,姚蔓可是知會了所有人,不準把事情告訴阿擇。
「誰那麽多嘴多舌?是誠心想讓你死,是不是?」
孟鈞擇:「這種事,還需要別人告訴我嗎?」
姚蔓冷笑,「往後後悔的只會是他們,我兒子就算是少了一條腿,也比其他人優秀百倍。」
孟鈞擇垂着眼帘,杯子裏冒出的熱氣,給眼鏡片蒙上了一層霧氣。
讓人無法看清他此時的眼神。
姚蔓看着那空蕩蕩的左腿,心裏極不是滋味,眼睛一陣陣的發熱。
她精心培養的兒子,被人弄成這樣,她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半個月過去,警方那邊沒有任何消息,調查彷彿走進了死胡同。姚蔓本身也沒多指望警察能查出什麽來,她自己私下裏已經安排了私家偵探去查,這事兒她沒有透露給任何人,她現在不相信孟家任何一個人。
她只這一個兒子,誰也不能夠毀了他。
這時,孟鈞擇突然開口,「您不必心疼。我早就被人毀過一次,這個倒是小意思。」
姚蔓微的一怔,心裏一沉。
側目看過去,他鏡片上的霧氣慢慢消散,露出一雙含笑的眼。
這笑容,讓她心頭微微發涼,那是一種徹骨的寒,從腳底冒出來。
……
徐晏清昨天就回醫院上班了。
他傷勢輕,幾天就能緩過來。
徐漢義讓他多休息了一周,這半個月一直在南坪巷。
期間,九院的領導班子,分別過來探視。
然後是心外科的主任劉博仁和徐晏清的老師傅維康。
晚上,孟鈺敬邀請他去家裏吃飯。
主要是表示感謝。
徐漢義也知道,並沒攔著。
孟鈺敬電話打到他那裏,說的那樣好聽,他又怎麽會拒絕。
徐晏清去看了一眼雙胞胎,兩個寶寶的情況都很穩定。
裴稀正好也過來,站在他旁邊,「我每天都過來看他們,一天比一天好,生命力特別強。」
徐晏清點點頭。
「希望他們能好好長大。」
兩人站了一會,就一塊回了科室。
裴稀靠在電梯壁上,雙手插在口袋裏,笑眯眯的說:「你什麽時候有空,咱們一塊吃頓飯。一方面慶祝你手術成功,另一方面慶祝你劫後餘生,還有一個好消息,等老湯親自通知你。」
徐晏清站在電梯中間的位置。
裴稀抱着胳膊,從頭到腳的打量他。
確實是非常出眾,顏值無可挑剔,從那個角度看,都很吸引人。
不過裴稀還是更喜歡看他做手術時候的樣子。
那才是最吸引人的。
這時,電梯停住。
電梯門緩緩打開,陳念拄著拐杖站在外面,身側站着江焱,她腳莫名的發疼,今天過來複查看看。
江焱讓她少走來走去,好好歇幾天。
正說著的時候,電梯門就開了。
裏面就裴稀和徐晏清兩人,四個人碰見。
裴稀朝着江焱揮手打招呼,然後對著陳念笑了笑,多打量了兩眼。
陳念沒想到會這樣碰上。
陳念猶豫一瞬,叫了聲哥哥。
徐晏清點了下頭,問:「腳有事?」
「昨晚上就有點疼,早上還疼,就過來看看。」
「怎麽樣?」
「可能是心理作用,沒什麽事。」
他們的電梯要往上走,陳念他們就沒進去。
問完這幾句,電梯門就緩緩關上。
裴稀隨口問:「那是你妹妹?」
「嗯。」徐晏清敷衍的應了聲。
「我看江焱那眼神,他喜歡你妹妹啊?」
徐晏清拿出手機,低頭調出微信,隨口說:「她有男朋友。」
徐晏清給陳念發了信息。
叫她去東升酒店等。
陳念收到信息時,正好進另一部電梯。
江焱摁了一樓,說:「今天我去查房,幫你帶了話,你猜怎麽著。話剛說完,徐晏清就進來了,我當時嚇一跳,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陳念在心裏罵了句髒話,面容平靜的問:「他怎麽樣?」
「他醒過來到現在一直很平靜,身體狀況是沒什麽大問題,好好休息就行,心理狀況就不得而知了。」
……
出了醫院,陳念打車去東升酒店。
第239章:行不行?
到了酒店。
徐晏清提前打了招呼,陳念去前台拿了房卡。
套房裏每天都有阿姨過來做清潔,徐晏清住在這裏的時間比較多。
陳念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她這半個月都住在南梔家裏,她手頭上就兩個單子,一個是李緒寧,一個是卓徑濤。
她發生這樣的事兒,宋滄就把課都先停掉了。
這倆又是關係戶,自然會體諒。
陳念在家休息的空檔,一直在看書,培訓班照舊去上。
隔天,來一趟醫院看看陳淑雲。
日子難得清凈清閑,好好的休息了一陣。
南梔每天給她把一日三餐都照顧的好好的,家裏食材豐富,找來的煮飯阿姨,手藝特別好。
另外,南梔每天晚上回來,都給她帶她喜歡吃的甜品,變著花樣。
半個月時間,給她喂胖了幾斤。
臉頰圓了,氣色也好了一些。
南梔還等着她腿傷好了,一塊去一趟四大名山,拜拜佛。
去去晦氣。
盛嵐初隔兩天給陳念打個電話,也會來南梔家看她。
對她可謂是關懷備至,還怕她經歷這些,會有心理陰影,給她找了個心理醫生。
不過陳念還沒去看,只是留下了名片。
十二點。
徐晏清到了酒店,順便帶了午餐。
陳念在沙發上坐着不舒服,就去房間床上躺着看電視。
聽到外面的動靜,她跳着腳出來。
從雲城分別後,兩人就沒再見過。
各自休養生息。
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好像過了很久。
陳念扶著門框,問:「買了什麽好吃的?」
徐晏清走到她跟前,勾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沙發上。
裏外兩隻電視機都放著電視。
徐晏清是在外面買的快餐,陳念最近被南梔養的有點點嘴刁。
家裏的阿姨做菜確實好吃。
這一份快餐,看着有點油膩。
陳念咬著筷子,就吃了一點。
徐晏清已經吃過了,劉博仁找他說話,順便一塊吃了午餐。
他坐在旁邊,手機放在一側沒動,順手拿了她放在沙發上的檢查單子,翻閱了一遍。
陳念放下筷子,主動靠過去,鑽進他雙臂之間,「腳沒事。我昨天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下。摔了屁股,連帶著腳也一塊疼。本來沒想來,但之前江焱說我這個腳有過二次損傷,我不想變成跛子,就跑來檢查一下。」
她仰著臉,乖乖的趴在他身上。
徐晏清瞥了眼,茶几上的飯菜,留了很多,明顯是沒吃幾口,「不想吃飯?」
「嗯,先吃你行不行?」
他扯了下嘴角,把手裏的檢查報告放到一側,掐住她的腰,將她往上提了提,「這半個月都在做什麽?」
「在南梔家看書學習。過兩天,她要搬去綠溪公寓那邊,就你家樓上。」
徐晏清一隻手撐在沙發扶手上,「你在提醒我什麽?」
「我還能再休息一陣。」
他垂着眼,神情淡淡的看着她,「江焱醫術還行,但還比不上專家醫師,你倒是放心把自己的腳交給他。」
「我找的是方醫生。就是碰上了,他知道我是你妹妹,本來就認識的,肯定是多照顧一點。」
陳念湊上去,拉近距離,轉了話題,「我想把考驗培訓班退了。你教我吧,好不好?」
兩人的距離很近,氣息糾纏在一起。
徐晏清的視線從她的眼睛,挪到了她的唇上。
她最近確實被養的不錯。
他不自覺的抬了下下巴,兩片唇輕輕碰在一起。
陳念雙手撐在他肩膀上,用手指描了一下他的唇,「不見的時候,不覺得怎樣。見到了,反而覺得很想你。」
她視線落在他的唇上,眉眼間含着笑,滿眼的歡喜。
低頭認認真真的吻他。
陳念親了一會,要退開的時候,徐晏清壓住她的後腦勺,他眸光深而沉,瞧不出半點喜怒。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她頸部的皮膚,「下午在這裏待着,晚上我會來接你回去。嗯?」
目光交纏。
陳念乖乖的點頭。
徐晏清只待了半個小時就回了醫院。
他走後,陳念接到了孟安筠的電話。
「你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來家裏吃頓飯。」
陳念想了下,說:「我腿腳不方便,就不來了吧。等我好了,我們再約。」
「沒關係,我可以親自去接你的。不會很多人。」孟安筠沉默了一會,說:「我四哥的婚事黃了,女家那邊嫌棄他沒了一條腿,主動來取消了婚約。我一時嘴巴快,跟爺爺提起了你。所以爺爺也想見見你。」
孟安筠的聲音很低落,「對不起。我當時只是想讓他們高興一點。」
孟安筠自打從雲城密林回來以後,真的有點創傷後遺症,她完全不敢自己一個人待着。
晚上也睡不好,總是要做惡夢。
孟鈞擇的那條腿,也給了她很大的精神壓力。
孟鈞擇截肢那天,姚蔓瘋了一樣,拿着殘肢來家裏。
正好被孟安筠看到。
她嚇的,連著發燒了三天。
為此,連性格平和的孟清平,都忍不住跟姚蔓吵了起來。
孟安筠情緒一直不好,半個月在家裏閉門不出,連葉星茴都不見。
昨天知道傅家來退婚,孟安筠又陷入了自責的情緒裏走不出來。
夜裏,孟鈺敬來看她,就看到她自己躲在被子裏哭。
她一時沒控制住,就提起了鄭悠的事兒。
孟鈺敬仔細聽了,就順着她的話說下去。
這才安排了這樣一個飯局。
想着她心裏能好受一些,也希望他們來了之後,能好好安慰開解一下她的情緒。
孟安筠掛了電話,「到時候讓鍾伯伯去接她吧,她腳受傷了,行動不方便。」
孟安筠很開心,抱住孟鈺敬的胳膊,說:「在邊境線的時候,多虧有她。她真的特別好,我相信她肯定不會在意四哥有沒有這條腿。」
……
晚上。
徐晏清下班,就直接去了孟家。
徐漢義還準備了一套孟鈺敬喜歡的紫砂壺,讓徐晏清帶過去。
進了大院的時候。
孟家的車子正好出來,與徐晏清的車錯身而過。
徐晏清看了一眼,驅車進去。
他停好車,管家已經在門口等著。
孟老爺子住的還是以前的大院,獨棟的小樓,房子不算大。
進了屋子。
孟安筠正跟老爺子下棋,見到他來,孟安筠坐着沒動,可注意力已經被吸引過去。
「徐晏清。」
聲音清亮,帶著一點兒愉悅。
第240章:你願意嗎?
孟鈺敬拍了一下孟安筠的手背,示意她坐下來。
孟鈺敬笑着道:「晏清來了,快過來坐。」
旁邊的位置早就已經準備好的。
今天這頓飯,只是老爺子私下裏請他們過來,並沒有其他人在場。
管家遞上茶水。
徐晏清禮貌的道了聲謝。
孟鈺敬只餘光看了徐晏清幾眼,注意力還是放在棋盤上,「重新回去上班了?」
「是。」徐晏清掃了一眼棋局。
孟安筠這邊沒什麽章法,明顯是走一步看一步。
孟安筠說:「你手臂的傷都好了?」
「並不嚴重,不影響上班。」
「哦。」孟安筠捏著棋子,神色奄奄的,「還是醫生心理素質強,我回來以後天天做惡夢,也不敢一個人帶著,連門都不敢出。也不想見人。」
徐晏清提議:「可以找個心理醫生聊聊。」
孟鈺敬落下一顆子後,端起旁邊的茶盞喝了一口,問:「你呢?心理方面學的怎麽樣?筠筠這種其實是小問題,如果你方便,倒不如你時常過來,同她多聊聊天。她現在總跟我提起你,還有另一個小姑娘。」
「尤其是那個小姑娘,她都把人家當心裏支柱了。」孟鈺敬嘆氣,「阿擇的事情你也知道,出事後這半個月,我們心裏誰都不好受。筠筠就更加的自責,誰都不想這種事情發生,誰又能想到,在醫院裏還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原本該是高高興興的一天,是不是?」
因為事情發生在九院,九院的院長和幾位領導,都一並來慰問過。
如今加強了安保,又多安裝了不少監控攝像頭。
杜絕再發生這種事。
孟鈺敬起身,讓徐晏清跟孟安筠下。
他坐在旁邊看着。
整個過程,孟鈺敬都只是看着,能看出來,徐晏清是看準了孟安筠的下棋思路,步步都讓了。
最後讓孟安筠贏了這一局。
孟安筠露出淺淺的笑。
孟安筠接了個電話後,就直接開飯了。
都是些家常的普通飯菜,並不熱烈隆重,但這樣一頓飯,倒是更能夠拉近彼此的距離。
孟鈺敬以茶代酒,對徐晏清說:「這次讓你白白遭了罪,我得跟你說聲對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用走這一趟。」
孟安筠垂着眼帘,扒拉着飯,她一直沒什麽胃口,即便滿桌子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徐晏清:「我該去的。爺爺說,筠筠是來等我的,是我這邊沒有做周全,才讓她發生這樣的意外。」
「你自己都在手術室,還要怎麽周全?是筠筠自己上杆子湊熱鬧。」孟鈺敬給他夾了菜,「筠筠是被我保護的太緊,她從小到大,都是我給她安排這個安排那個,她也很努力從來也沒讓我失望過。我知道她,她也是想讓我開心。」
「之前跟開暢的婚事,也是我們兩個老東西自己做的決定。我們的出發點,就是覺得兩人各方面都合適般配。開暢的性格其實跟筠筠很類似,他打小也懂事,循規蹈矩的按照老徐的要求,一步步走到今天。誰也沒想到,他能出這樣的事。你的情況,我是了解一點的。」
「筠筠的心思,應該是明了的。當然,你們相處的時間短,還是要再多了解一些。正好,我聽到個消息,你下半年準備去國外進修,那現在就要開始準備出國的事情,相對來說工作量一定是會減少一些。你替我照顧照顧筠筠,孟家最近事情多,我不想讓她牽扯在裏面,把身子搞壞。」
「你不是住在綠溪嗎?我找人在附近給她租了套公寓,你幫我多看着點。老徐那邊,我會交代。但是呢,我不希望筠筠一個人努力……」下面的話,孟鈺敬也沒再往下說,只問:「你願意嗎?」
徐晏清淡淡的說:「我回徐家,是爺爺力排眾議為之。我做任何事的前提,是不想爺爺失望。」
確實,徐晏清一直都在努力,從未懈怠。
這一點,孟鈺敬也看出來了。
……
孟安筠沒有給陳念拒絕的機會,陳念就只能找江焱,讓他幫忙,同孟鈞擇通了一個電話。
她沒想要把事情擺到明面上,尤其是她不想讓盛嵐初他們知道她跟孟鈞擇有這樣一層關係。
孟鈞擇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麽起伏,誠如江焱所說,他真的很平靜。
也許他早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這條腿會保不住。
陳念還記得他當時在暗道裏說的話,他本就是準備將計就計,做一個乍死的局。
讓陳念去繼承他名下所有的產權。
讓她在明,他在暗處,倒是方便做事。
也能更快的讓幕後黑手現身。
只是局沒有做成。
兩方都未必得到好處。
陳念把孟安筠這邊的事兒簡單說了一下。
孟鈞擇:「知道了。」
他望着窗外,淡淡的說:「合作還沒結束。」
……
晚上九點多。
徐晏清才過來接她,陳念差一點睡著了。
徐晏清不想來回奔波,就直接留在了酒店。
他洗過澡,打開電腦,看了一下郵件。
正好就看到了一封來自美利堅頂尖學府的郵件。
他看完後,湯捷發了信息。
國外的那位教授,要與他視頻對話。
陳念這會在房裏看電視。
徐晏清就開了視頻,三方對話。
陳念見他一直沒進來,就走到門口朝外看了看。
徐晏清戴着耳機,坐在沙發上,正在說話,全英文的。
美式發音。
陳念聽了幾句,說的是去進修的事。
聽到學校的名字時,陳念微微愣神。
視線落在徐晏清的身上。
他穿了白色短袖,袖子比較長,遮住了他受傷的位置,白色紗布只露出一小點。
他說話的聲線平和,是在認真回答。
他拿了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不再說話,似是認真的傾聽。
他的人生和前途,是一片光明的,不會受到任何人的影響。
他會成為所有人眼裏的徐神,高不可攀,又不可玷汙。
她還記著網上那些人對他的讚譽。
陳念看了一會,就回到裏面繼續看電視。
徐晏清聊了很久,快十二點的時候才結束。
陳念已經趴在枕頭上睡著了。
電視還開著,正在播放夜間電影,很老的港片。
證明她等他了。
陳念從睡夢中轉醒,還沒說話,嘴巴就被堵上。
朦朧中耳邊傳來徐晏清低沉的嗓音,帶著蠱惑,「張嘴,陳念。」
第241章:唯一選擇
他炙熱的氣息落在陳念的耳蝸裏,他的聲音刺激着她的神經,撞到她的心上。
讓她心癢不已。
耳朵很熱,她轉過身,也不想睜眼,伸手去抱他的腰。
柔軟的唇貼在一起。
吻逐漸的加深。
不知過了多久,陳念有些忍不住,她睜開眼。
壁燈的柔光落在徐晏清身上,他的衣服還好好穿着,眉目清醒,與陳念的現狀截然相反。
她眸色裏含着春潮,軟軟的靠在他手臂上,仰著臉,默默望着他,人靠過去一點,手撩開他的衣擺,意思很明顯。
徐晏清不動,「用嘴說。」
陳念的嘴唇軟軟綿綿,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格外蠱惑人。
她的腦子麻麻的。
靜謐的夜,讓五感無限放大,只想沉溺在這種只屬於兩人的秘密之中。
……
第二天清晨。
徐晏清起來的時候,陳念纏過去,親了親他。
黏膩的很。
女人滿足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極其的溫順且粘人。
不過徐晏清足夠清醒,並沒讓她耽誤自己多少時間。
今天有早會。
徐晏清坐門診。一天忙到晚。
徐漢義讓他晚上回南坪巷吃晚飯。
去美利堅進修的事情,很快就傳開,被人熱議。
最頂級的學校,最好的教授拋出來的橄欖枝。
等他回來,就是教授級了。
他的個人履歷無人能敵。
專業方面,他一直都是朝着最頂尖的方向努力。
他有巨大的野心,並為了這個野心,嘔心瀝血的付出。
他的目標從未改變,也不會改變。
他的成績絕不僅於此,這只是一個開始。
科室裏所有人都恭喜他。
老馮提議什麽時候大家聚個餐,一方面慶祝徐晏清,另一方面也算是餞行。
專業上,陸予闊是不得不佩服他。
他坐在位置上,不轉睛的看着徐晏清,心想着也許是他過於優秀,所以讓陳念如此死心塌地,甘願做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
陸予闊轉著筆,說:「到時候把陳念也叫上啊,你們幫幫我,我想跟她複合。」
辦公室裏安靜了一秒,很快就忽略了他不著調,不相干的言論。
徐晏清將白大褂掛好就下班了。
到了南坪巷。
徐晏清把車子停在外面,步行進來。
快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徐漢義雙手背在身後,站在門口。
似是在等他。
徐晏清停了一下。
徐漢義就站在路燈下來,身上穿着淺灰色的衣服,背脊筆挺,望着他。
像個等候孩子回家的家長。
「爺爺。」他在距離他兩步的位置站住。
徐漢義點點頭,「開了多久的車?」
「路上有點堵。」
「今天坐了一天門診,累嗎?」
「不累。」
「吃飯了。」
他說著,轉身進去。
徐晏清不遠不近的跟着。
林伯端上最後的湯,菜就全部齊全。
林伯去拿了酒,給徐漢義倒上。
「湯捷跟我說了,進的是最頂尖的學校,帶你的是最頂級的教授,如願了?」
徐晏清淡然不語。
徐漢義抿了口酒,示意他動筷子吃飯。
徐晏清拿了筷子,開始吃飯。
徐漢義端坐着,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手捏著酒杯,慢慢的轉動。
徐晏清慢條斯理的吃飯。
徐漢義其實很少觀察他,以往的心思從不在他身上多放。
家庭聚會,徐晏清要麽不參加,就算參加也沒什麽存在感。
可徐晏清每一次,入他的眼睛,都是耀眼的讓人無法忽視。
是旁人總是在他耳邊提到徐晏清的名字,提醒他還有這麽一個優秀的孫子。
徐漢義想到了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他一個人坐在和園小區那套房子裏,吃着一碗很素的面,連荷包蛋都沒有。
那會,徐仁已經死了。
家裏很乾凈,他自己也很乾凈。
那時候的徐晏清又高又瘦,目光總是冷的,雙眼睛沒有波動,沉靜的仿若一潭死水。。
徐漢義去學校打聽過,徐晏清從來都是獨來獨往,偶爾身上臉上會出現傷口。
班主任問他,他從來也不回答。
高一剛開學沒多久,就休學一年。
他本身升上來的時候,就比別人要大一歲。
說是初中時候休學過好多次。
徐漢義慢慢的喝完一杯酒,斂了心神,說:「你還跟之前那個女孩有聯係嗎?那個叫陳念,現在叫鄭悠的女孩。」
徐晏清神色如常,筷子都沒有停一下,說:「她之前跟筠筠被同一伙人抓了。」
「她跟你還有聯係嗎?」
「沒有。」
徐漢義沉吟片刻,轉了話題,「老孟那邊跟我說了,讓你照顧筠筠。這孩子,大概一顆心都撲你身上了,老孟勸我放下心結,好好的看看你,有多像當年的我。一心一意,全部都撲在學術上,旁的事情從來也不放在心上。可你又比我好,說你心細如塵,會照顧人。而且,從來就是忽略老婆。你奶奶還在的時候,沒少怨恨我,她沒有福氣,我還沒退休,她就走了。原本如今我也能好好陪她。」
徐漢義又倒了一點,他心裏始終還是有些不舒服,可現在的情況,他似乎就只有這一個選擇。
怎麽就淪落到只有徐晏清這一個選擇?
「現在筠筠有創傷心理障礙,老孟的請求,我不好回絕。你便好好照顧照顧她吧。出國的事情,不用我說,你自己也能安排。我這一陣要去北城住幾天,你自己注意言行。」
飯後。
徐晏清陪徐漢義坐了一會,就回了綠溪公寓。
陳念今天搬過來。
她有門卡,所以直接就進了。
徐晏清回來的時候,她正在看視頻,特別的認真。
聲音開的有點大。
她自己弄的學習計劃。
不過她的腦子沒有徐晏清那種好使,也沒什麽特別的方法,就是花時間死記硬背。
徐晏清去倒了杯水,在沙發上坐下來。
看了下平板上的視頻。
順手拿了她的學習計劃看了看,花裏胡哨的挺多,沒條理性。
上面寫了目標學校。
專業方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教育學,還有個就是法語。
看起來是想弄雙學位。
他餘光看過去,陳念一隻手撐著頭,聽的很認真。
他拿了旁邊的筆,給她重新寫了一下。
隨口問:「吃過飯了嗎?」
陳念看到他在寫字,便湊過去看,一邊說:「吃了。南梔找的那個阿姨做菜手藝很好,要不要明天等你一起吃飯?」
第242章:住
徐晏清是在給她整理規劃。
陳念一隻手托著下巴,看他寫字。
腦子好使的人,做什麽都輕輕鬆鬆的。
她想起來,以前他給他們這些人上課,真的特別簡練,能讓他們在最短時間內理解進去,並把整本書的重點內容進行歸納。
不過當初他們這幫人都是不愛學習,就愛玩。
他在前面講,他們幾個並不認真聽,小動作很多。
那時候他們有六個人。
六家人關係不錯,正好六個孩子學習都很一般,就找了家教。
給六個孩子補課。
那時候的四季雲頂,住的都是東源市最有錢的人。
女人之間常有往來。
閑暇時,就坐在一塊喝下午茶聊天,偶爾也會組個局,搞搞慈善,做做手工什麽的。
大人交好,孩子自然也都成了朋友。
補習的事情還是陳淑雲提議,家教也是陳淑雲找來的。
補習的地點,就在陳念他們家,每周六一天。
後來,陳念有私心。
就讓徐晏清每天晚上都來給她輔導作業。
借學習之名,也不過是想跟他多一點相處。
陳念將視線轉到徐晏清的臉上,說:「我覺得你當老師,也一定會是一個特別優秀的老師。」
他垂着眼,淡淡應了一聲,算是同意她的說法。
他寫完,將本子遞給她,抬眼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
陳念將本子壓在手裏,仍不錯眼的看着他,眼裏含着歡喜。
「還是當我一個人的老師吧。」她抓住他的手。
這一刻,陳念好似回到了十三歲。
人生簡單的就只有喜歡和不喜歡兩種情緒。
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將情緒外露,簡單又直接。
徐晏清:「還學嗎?」
陳念想了想,說:「不學了。」
之後幾天,陳念一直都待在徐晏清家裏。
早飯她自己弄,中午和晚上就去樓上吃阿姨做的菜。
徐晏清跟陸予闊不一樣。
徐晏清很自律,也很自潔。
通常不需要陳念做什麽,衣服有洗衣機,桌案他自己做完事會隨手整理。
出門之前,他會啟動掃地機械人。
他的生活簡練的就跟他自己一樣。
現在家裏多了個人,就會多出來一些東西。
比如說陳念的學習用品,換洗衣服,洗漱用品等。
冷冰冰的房子,有她整天待着,倒是多一點溫度。
徐晏清還是很忙,並不每天都回家。
陳念這一陣就真的不出門,好好在家學習,養精蓄銳。
平靜的日子如流水,一切按部就班。
孟鈞擇出院那天,孟安筠搬家。
孟鈺敬讓孟彥平想了點辦法,在綠溪公寓內弄了一套房子。
綠溪公寓的物業管理上很嚴,安保係統很完善,住在那邊,孟鈺敬也能放心。
孟安筠長得那麽大,第一次出去自己住。
孟清平夫婦是有些不放心。
孟安筠的媽媽是個很溫柔的女人,自打生了她以後,身體就一直不太好。多數時候是住在娘家修養,這次孟安筠發生這麽大的事兒,她進了兩次醫院。
她可應付不了姚蔓的潑辣,孟清平讓她還是先回去。
原本是想帶著孟安筠一塊去外婆家住。
可孟安筠不想。
她拖着箱子離開,也沒讓他們送。
到了綠溪公寓,在門口遇到了南梔。
「孟小姐,你這是?」南梔看到她手邊的大皮箱,看着是要入住的樣子。
孟安筠有些驚喜,「你也住這裏?」
「是啊。我前幾天剛搬過來的,住十六樓。」
「那正巧。我住十八樓。」
南梔笑着點點頭,「那一塊上。」
「好呀。」
兩人刷卡進了電梯。
南梔餘光打量,「自己搬出來住啊?」
「嗯。想過一下獨立的生活,總是讓長輩護着我,感覺很沒有自我空間。」她倏地像是想到什麽,轉過頭看向南梔,「鄭悠怎麽樣了?她的腳好點了沒有?」
「在家休養呢。」
孟安筠:「什麽時候等她好一點,我們一塊吃個飯吧。」
「可以啊。」
到了十六樓,南梔微笑的跟她道別。
這裏的房子都是精裝修,孟安筠推門進去,房子挺大,裝修風格是現代簡奢。
孟安筠坐在玄關的椅子上,拿出手機給徐晏清發了個信息,拍了個照片給他看。
徐晏清這會在看診,過了差不多一小時,才有時間看了一下手機。
看到她發來的信息。
徐晏清回復:【先看看有什麽需要買的,附近有個大型超市,可以去看看。】
孟安筠很快就回過來,【你晚上有時間嗎?要不一起吧。】
徐晏清回了個可以,就把手機放到旁邊,繼續工作。
看到這兩個字,孟安筠露出淺淺的笑。
開始有了一點精神。
……
晚上,陳念上樓吃飯。
南梔給她開的門,臉上貼著面膜,看樣是一整天在家裏。
「我下午回來的時候,看到孟安筠了。」她一邊伸手扶住她,一邊說:「她住十八樓。」
陳念愣了一秒。
南梔繼續道:「看樣,是今天剛搬進來的。」
她關上門,順手拿掉了臉上的面膜。
阿姨已經煮好飯走了。
屋子裏就她們兩個。
陳念坐下來,沒發表什麽意見,只是高興今天做的菜她都喜歡。
南梔給她把燉好的燕窩拿出來,放在她手邊,「你怎麽想?」
「今天菜不錯。」
「誰說這個了。」南梔斜了她一眼。
陳念:「我現在只想他多抽點時間幫我輔導,效果顯著,我都覺得我能一次考過。」
南梔吃着飯,對此不置可否。
吃完飯,陳念留在南梔家。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叫了些朋友來家裏玩,慶祝她多了個弟弟。
陳念原本打算走,來的人裏還有卓徑深。
他似乎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陳念。
卓徑深是跟曲婧一塊過來,曲婧閑著沒事,看南梔還單著,就想給她介紹對象。
南梔換了衣服出來,笑眯眯的跟卓徑深交換了號碼,敷衍的聽完曲婧的介紹。
很快又有其他人來。
她下樓去接,正好在電梯口碰到了孟安筠和徐晏清。
徐晏清手裏領著購物袋,兩個人看起來是去了一趟超市。
南梔跟他們打了招呼,就帶著朋友進了電梯。
到了十六層,電梯門開。
南梔很友好的跟他們兩個說了聲再見,轉頭臉上的笑容就落了下了,還有點氣。
進門就看到陳念跟卓徑深坐在落地窗邊上聊天,沒人打擾,看着聊的還挺愉快。
第243章:差距
南梔想到陳念之前跟她說過的打算,心裏那團火消了一點。
走到曲婧身邊,問她卓徑深的底細。
製藥公司的小開,家裏有個弟弟,曲婧巴拉巴拉一通介紹,卓徑深跟曲婧老公是朋友,性格挺好。
曲婧一塊吃過幾次飯,覺得他長得不錯,就忍不住想牽線。
「我本來是要介紹給你的,現在看來得讓給陳念了。」
南梔嘁了一聲,「我用你介紹?我手機裏追求者不要太多。」
「那就好好選一個,氣死你那後媽。」
南梔哼了聲,不接話。
曲婧挑眉,「難道你還在等周恪。」
「閉上你的嘴。」南梔斜她一眼,走開去跟別人玩了。
南梔在落地窗邊上放了張圓形玻璃茶几,兩把懶人沙發。
買的時候,是想跟以後的男朋友一起喝酒賞夜景。
沒想到讓陳念先用上了。
卓徑深跟她聊了聊他弟弟的情況,上次聊完之後,他就分出一點心思在他弟弟身上。
發現卓徑濤沉迷遊戲,然後卓徑深就開了個賬號,想說在遊戲的世界先得到他弟弟的崇拜,然後再勸說他專註學業什麽的。
沒想到,他弟弟在遊戲是個大神,他每次都被狠虐。
最近,他得空就在練習。
他說的那個遊戲,正好是之前李緒寧帶陳念玩過的,因此兩人倒是有了話題。
幸好都是遊戲菜鳥,能聊到一塊去。
聊完,還拿出手機,一起玩了一把。
陳念的賬號一直是李緒寧玩,等級玩的很高。
陳念剛上一會,李緒寧的號就入隊。
李緒寧直接開麥,「老大!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陳念發了個滴汗表情。
李緒寧:「我爸說你生病了,真的嗎?不是我爸又惹你不高興了吧?」
陳念打字,【閉麥!】
就這樣,兩人打了一晚上遊戲。
南梔他們喝酒玩遊戲,到也沒拉他兩人入局。
徐晏清的信息跳出來,陳念正在遊戲裏打的火熱,沒時間看。
她認真玩幾局以後,玩出點興緻來。
南梔酒喝到凌晨一點,局才散。
卓徑深告辭。
兩人在遊戲上加了好友。
把人送走。
南梔把懶人沙發拉到陳念旁邊,與她並排坐着,紅酒還沒喝完,她繼續喝。
陳念想給他拿掉,南梔避開,「再喝兩口就不喝了。」
「你都已經醉了。」
「人生嘛,本來就該醉生夢死。快活舒服就行。」南梔側過身,一隻手撐著頭看她,「我看到徐晏清跟孟安筠一塊上樓,他去了十八樓。」
「哦。」陳念舒服的舒展手腳,手機已經玩沒電了,她放在桌子上沒充,看着窗外,淡淡應了一聲。
南梔伸手捏捏她的臉,「魚餌給人吃了,魚沒有上鈎哦。」
……
陳念等南梔睡著了,才下樓。
她進門。
徐晏清還沒睡,在客廳裏寫湯捷交給他的選題。
陳念在他對面坐下來,雙手捧著下巴,看了他一會,有點渴,就拿了他的水杯喝了一半水。
然後趴下桌子上,看他做事,看一會就閉上眼睛睡覺了。
全程都沒說話。
徐晏清餘光看過去,陳念已經閉上眼。
看着像是睡著了。
他的視線落在陳念的臉上,手指放在鍵盤上沒再動,就這麽靜靜的看着她。
放在桌邊的手機震動,是孟安筠的信息。
他拿過來看了一眼。
整一面,幾乎都是她發過來的,徐晏清回的比較少。
他神色淡漠的看完,讓她早點睡。
他放下手機,繼續手裏的工作。
陳念是喝了點酒,她最近早睡早起,生物鍾都調整了。
現在熬到兩點多,也是真的困。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第二天。
陳念起床時,徐晏清已經出門了。
餐桌上放着她今天學習任務。
陳念看了一眼,打着哈欠去弄早餐。
學習一上午,等要出門的時候,發現門被反鎖住了。
陳念給南梔說了一聲,隨便弄了點吃的,就繼續看書。
休息時間,她就玩了一把遊戲。
正好看到卓徑深在打。
兩人就一塊玩了一小時。
卓徑深告訴陳念,卓徑濤基本上會在晚上八點多開始玩遊戲,雙休日的話,是一整天都在玩。
他把卓徑濤的號發給了陳念。
陳念添加好友,等周末會一會。
微信上,江焱問她腳傷養的怎麽樣。
陳念一一回復。
剛發完,孟安筠的信息進來,聊了幾句,她想約她吃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陳念婉拒,表示自己要學習,就沒再回復。
……
晚上,徐晏清回家。
在公寓門口,看到了蘇賢先的車。
他的車子開過來,對方就閃了閃燈,明顯是在跟他打招呼。
徐晏清靠邊停下。
蘇賢先從車上下來,徐晏清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外公。」
「有時間一起走走嗎?」
徐晏清點了下頭。
兩人沿着人行道走,蘇賢先今天去醫院複診,聽主任醫生說了徐晏清下半年要出國的事兒。
之前他失蹤,網絡上那些負面評論,是他及時讓人壓下去的。
他內心是很喜歡這個外孫的。
他那女兒能生出這樣優秀的孩子,還真是仰仗了徐家人的好基因。
無論如何,徐晏清身上有一半的血,是他們蘇家的。
「你弟弟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傷了腦袋有些影響,他這個學期考出來的成績,都不怎麽樣。你幫幫他。」
徐晏清並沒有什麽情面,「我沒有時間。」
「他到底是你親弟弟。」
「他有您,就算考的不好,也不會有任何影響。您何必非要講究一個成績。」
蘇賢先笑了笑,「你們是親兄弟,怎麽差距會那麽大。」
「因為我是徐仁養大的。」徐晏清淡淡的回答,情緒沒什麽起伏。
蘇賢先看着他,想起當初蘇珺逃回家時的樣子,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臉上身上都是傷。
他差點認不出來。
他原本想過,要把徐晏清去接回來。
可蘇珺死活不願意。
她說徐晏清跟徐仁一樣是瘋子。
當時她身上還有兩個月的身孕,她原本也是要打掉,是蘇賢先勸她生了下來。蘇賢先也有心思,徐家的孩子各個優秀,他當時也期待着蘇曜會跟其他徐家孩子一樣的優秀。
「我打算等蘇曜考完高考,補辦壽宴,到時候你能來參加嗎?這可能,也是我最後一個壽宴了。我決定,讓你媽媽繼承蘇氏集團。」
第244章:不要走……
蘇賢先準備離開時,孟安筠從地鐵口出來。
「徐晏清。」她喊了一聲,步子加快。
蘇賢先聞聲看過去,是孟家的千金小姐,他知道徐家跟孟家一直交好。
徐晏清神色緩和,「下班了。」
她點點頭,看向蘇賢先,禮貌叫人,「蘇爺爺,您好。」
她知道這是徐晏清的外公,他的爸爸就是被蘇家的人給毀掉的。
蘇賢先微笑點頭。
生意人的世界沒有絕對的敵人,徐家跟蘇家交惡,但孟家在商圈裏,跟蘇家還是有生意往來。
商人的眼裏只有利益,沒有人情。
蘇賢先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後,笑說:「我先回去了。」
車子已經開過來,司機打開後排的門。
等車子開遠,兩人一起往公寓走。
孟安筠側頭看着徐晏清,觀察了一下他的情緒,說:「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確實是緩解了很多。只是這一路回來,我還是有點心驚肉跳的害怕,一直到出了地鐵站看到你,才能安心。」
「怎麽不自己開車?」徐晏清問。
「我想走人多的地方,就想坐地鐵,自己開車一個人,總怕會遇上什麽。」孟安筠微微嘆口氣,說:「到現在我還沒去看過四哥,打電話也不接。我有點怕三嬸,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四哥?」
徐晏清:「不必為難自己,你也是受害者。」
孟安筠苦笑,她默了一會,說:「你要不請我喝一杯奶茶吧?」
徐晏清側目看過去,孟安筠朝着他笑。
……
陳念學習完,看了看冰箱裏的食材,整理出了三四道菜。
她做完飯菜,就繼續看書了。
等看的眼睛開始疲勞,她就閉了一會眼睛,看了下時間,已經八點多了。
她躺下來,把書放在胸口,眼睛朝着玄關處看。
大門緊閉,毫無動靜。
手機震動,拉回了她的思緒。
她看了一眼信息,是孟鈞擇那邊發過來,關於卓徑深一家的資料,還有盛嵐初前夫的現狀。
卓家的製藥廠挺大的,並還擁有自己的研發部,卓徑深管理的就是葯研這一塊。
資料裏還羅列了一些卓越製藥廠製作研發的藥物。
保健品類別還挺多的。
公司市值挺高。
還有一張是卓家的關係網,陳念在裏面看到了有徐家的人,也就是徐晏清的大伯徐振生。
當然,以徐振生現在的職位,跟這些製藥公司有交道也是正常。
從卓徑深的個人資料來看,沒什麽問題。
然後是盛嵐初的前夫。
已經重組家庭,定居深城,開了一家超市。
按照明面上的經濟條件來看,比不得以前,唯一奇怪的一點,是他們的孩子上學一直都是深城最好的學校,而深城最好的學校,學費昂貴。
不該是他們家能承受的。
盛嵐初跟這個前夫結婚的時候,盛家已經敗落,兩人結婚以後,盛家才又重新好起來。
盛嵐初的形象一直以來都很正面。
盛家以前也是豪門,只是經營不善,到盛嵐初這一代的時候,差一點就倒閉了。
盛嵐初成了盛家功臣,盛家上上下下都要聽她的。
女強人,女企業家等等頭銜,讓盛嵐初成了女性力量的代言人。
盛嵐初這邊能調查到的,跟她平日裏對外展現的其實差不多。
至於她的關係網。
能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關係網一定是非常龐大。
查無可查。
所以,孟鈞擇這邊轉了方向,從她前夫的底開始查。
這就查出了一點東西。
盛嵐初的前夫宋臻是普通家庭出身,但他個人能力很強,成績優異,他們結婚時,宋臻靠自己的能力,已經年入百萬。
在跟盛嵐初結婚之前,他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女朋友。
兩人一起開過公司。
也就是這個時候,盛嵐初跟宋臻相遇。
後來公司沒了,宋臻跟盛嵐初結婚,當時宋臻那個前女友是回了老家。
現在宋臻的妻子,正好就是他當初的女朋友。
再重新調出盛嵐初跟宋臻離婚的事件。
宋臻當初的出軌對象,恰好也是這位女朋友。
這麽一看,很像是盛嵐初愛而不得。
後面幾張,是幾個人的親子鑒定。
結果是,鄭文澤跟鄭擎西是親生父子,盛恬跟宋臻無血緣關係,但確實是盛嵐初的女兒。
事情過去太久,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被粉飾乾淨。
鄭文澤是,盛嵐初也是。
很明顯,宋臻是盛嵐初用來遮擋一切的工具人。
他們這種滿心算計的人,每走一步,皆是乾乾淨淨。
做一件事,能繞十七八個彎子,讓人察覺不到任何。
陳念看完,給孟鈞擇發微信,【你還好嗎?】
孟鈞擇:【無礙。】
……
徐晏清回來的時候,已經凌晨。
陳念已經吃過飯,廚房也都收拾乾淨。
客廳裏只開了地燈,她窩在懶人沙發裏,沒有動靜。
徐晏清被叫回醫院去做了個緊急手術,又遇上急診那邊有個突發情況。
原本不想回來,車子已經開到東升酒店,最後還是轉出來,回了家。
陳念蜷縮著身子睡着,懷裏抱着抱枕,身上蓋著毯子。
徐晏清走過去,拿了遙控把電視關了。
抱她的時候,陳念被驚動,她睜開眼,看到他,似乎就安了心,圈緊了他的脖子,呢喃道:「不要走……」
像是囈語。
徐晏清停了停,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才繼續往房間走。
陳念被放到床上,她順手抓住他的手,閉着眼說:「我今天做了飯,等你到九點鍾,我就自己吃掉了。」
「醫院有急症,我回去了一趟。」他說。
「我猜也是。」她勉強睜開眼,「我想出去看電影,有一部大片零點上映。我們現在出去看,好不好?」
「已經過零點了。」
「看一半也行,我就是想看。」明明眼睛都睜不開。
徐晏清:「明天吧,明天晚上帶你出去吃飯。」
第二天早上。
陳念起來做早餐,心情很好。
「你昨晚上說的話,還記得嗎?」
「沒忘。」徐晏清咬了一口三明治,裏面夾著荷包蛋。
「沒忘就好。那我下午去九院看看我媽,然後等你下班。」
徐晏清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
隨後,陳念送他到門口,瞧着他進電梯。
中午。
陳念出門,按照孟鈞擇給的地址,進了一家普通的茶樓。
在這裏,她見到了盛恬。
第245章:答案
盛恬搞砸了事情,又被人拉去逼問了一番之後,就一直躲在曲召閣。
尉邢倒是很維護她,她不想見人,就全部給攔在了外面。
這讓她感到意外,又很感動。
她跟尉邢只是床上關係,是她心情不好,工作壓力大時,用來緩解心情的工具。
他們的開始。
是盛恬大二那年,心情糟糕透頂,去酒吧喝了許多。
被幾個流氓堵在酒吧附近的巷子裏,差一點清白不保。
是尉邢路過解救。
那天,她上了他的車,又上了他的人。
後來,他們保持了這種關係。
這件事,一直是一個秘密。
她沒告訴過任何人。
她從來不覺得尉邢對她有什麽情分,她也不認為自己是他的情人。
可這次的事,讓她感覺到了一些不同。
肚子裏的孩子她打掉了,本來她也沒想要這個孩子,只是想拿來當做籌碼,讓徐晏清娶自己。
但整件事到了這個地步,這孩子明顯沒有用處。
計劃徹底失敗不說,反倒還促成了徐晏清跟孟安筠。
尉邢倒是尊重她的意願,她不想要就讓人陪着她去拿掉。
盛嵐初找過她好幾次,她都沒見。
就算見了,她不認為她能說出什麽好聽的話。
在盛嵐初心裏,根本就沒有她這個女兒,不管她做什麽,多努力,她都是看不到的。
在她盛嵐初的眼裏,就只有鄭擎西。
這個世上,沒有人真正的關心她。
連她爸爸也已經重新成家,她去找他的時候,除了厭煩,再無其他。
她應該早就認清楚,她的家,早就沒有了。
敲門聲拉回了她的心神,她抬起眼,看到陳念進來。
盛恬慢慢的挺直腰背,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識的捏緊了拳頭。
陳念拄着手杖,慢慢走進來,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
她眼睛緊緊盯着陳念,她會不會坐牢,不過是陳念一句話的事情。
兩人對視,誰都沒有先說話。
陳念沉靜無波的眼神,讓盛恬有些坐不住,「你不能怪我,誰讓你那天出現在醫院。如果你不出現,就不會有這樣事。你敢說,你當時出現在醫院沒有私心?我不相信,你對徐晏清無動於衷!」
陳念不語,仍是靜靜的看着她。
盛恬一下將桌上的茶盞掃到地上,「我媽要是知道我說謊,她會打死我的!憑什麽!當年你是鄭家的女兒,所有人都要捧着你,寵着你。為什麽到了今天,還是這樣!我才是她女兒!她為什麽不幫我!」
陳念:「你在我跟前說這些,得不到答案。能給你答案的,只有你媽媽。」
她一把抓緊桌子一角,「那你呢?你想干什麽?你想報復我媽?你以為我會幫你嗎?」
陳念拿起旁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說:「我覺得你應該想想你的身世。」
盛恬微的一愣,「什麽意思?」
「你真的不會奇怪,為什麽你媽媽那麽不在乎你嗎?」
「因……因為她跟我爸感情不和。」
「也許你不是你爸的孩子呢?」
「什麽意思?你什麽意思?!」
陳念壓住她的手腕,從手袋裏拿出了一枚玉鎖,戴在她的手上,「這是從你爸爸手裏拿來的,是盛嵐初曾經從你身上拿下來丟掉的東西。」
盛恬看了一眼,眉頭緊擰,「我爸?你見過我爸?」
「你認為我會接受我媽出軌的事嗎?盛嵐初讓我媽成為出軌的女人,那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事,幫我媽證明?誰知道,會翻出你的身世。」她鬆開手,視線在她手腕上掃過,很快就看向別處。
盛恬看着手腕上的玉鎖,心裏一團亂麻。
陳念:「你現在有曲召閣的老闆給你撐腰,都敢殺我滅口了,想逼着他們說出點什麽來,還不容易嗎?他們最在乎誰,你應該是最清楚。」
盛恬沉默片刻,將手裏的玉鎖摘下,「我不信你,你是在挑撥離間!」
陳念淡淡的說:「盛恬,我從來沒想過你會狠到要我的命。我回來之後,你知道你媽媽是怎麽跟我說的嗎?」
她睫毛微微顫了顫,眼眶泛紅。
陳念:「她讓我屬實跟警方說。」
盛恬緊咬住牙關,額頭青筋微微暴起,拳頭捏的很緊。
「其實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麽她對我那麽好。我最近都住在南梔家,她天天給我打電話,關心我的身體心理狀況。我記得我小時候,她對我也很好,跟我媽媽關係也很親近。虎毒不食子,一個人怎麽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那麽不在乎?反而對丈夫前妻的孩子那麽好,你覺得這合常理嗎?」
盛恬一把抓住那個玉鎖。
目光相對,陳念一眼就能看出來她現在的想法。
很快,盛恬又自我否定,「不可能,我做過親子鑒定。」
「真真假假,你分得清嗎?」
盛恬緊緊攥著玉鎖,最後提前離開。
陳念在茶室裏待了一會,找了個地方解決午飯,就去了醫院。
沒想到遇上鄭文澤。
她差一點脫口而出,讓他離開。
但還是忍住了,「爸,你怎麽來了?」
鄭文澤斂了神色,「路過,就上來看看。你怎麽樣?」
「我還好,有南梔陪着我,好很多了。」
陳念走過去,站在鄭文澤身側,想了想,說:「醫生總勸我放棄,說她醒來的可能性是零,現在全靠這些設備續命,其實沒有意義。純粹的燒錢,可我總覺得,只要她還沒有死,我就還有親人,我就還有地方可去。」
鄭文澤只淡淡應了一聲。
待了一會之後就走了。
下午,陳念就待在病房裏,哪兒也沒去。
到了傍晚,徐晏清發了信息過來,讓她去地下車庫。
他今天換了一輛車。
這頓飯,徐晏清帶着她去了嘉城。
驅車過去兩個小時。
路上,陳念一直在發微信。
跟宋滄商量上課的問題。
徐晏清:「要上班?」
陳念手上動作沒停,說:「今天護士跟我說錢用完了,要續費,我沒那麽多錢。也不想用鄭家的錢。」
她猶豫了一下,側頭看向他,「你可以先借我嗎?等我發了工資,我還給你。」
徐晏清:「卡號發我微信上。」
到了嘉城市區,徐晏清先把車停了。
陳念用手機軟件查看了一下周圍好吃的店,本來倒是可以去走走,但她腳不方便,就先上車上選好地點再過去。
第246章:在家更好睡
陳念挑來挑去,選了一家評價比較高的餐廳。
位置在商城內。
她剛選定,手機信息跳出來,徐晏清轉了錢過來。
六十萬。
「選好了嗎?」他放下手機,問道。
陳念:「選好了。」她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看。
餐廳主打的海鮮。
徐晏清對吃的不講究,什麽都可以,自然也沒什麽挑剔。
兩人下車,先進了商場。
周五的緣故,商場內外人都不少。
陳念選的那種好評率高的,門口排隊自然也不少。
陳念可等不住。
隨後,兩人直接進了一家不需要排隊的。
陳念在路上買了電影票,她計算了時間,選了九點半的。
陳念:「你之前來過這邊?」
徐晏清把手機放在旁邊,「沒有。」
這家餐廳也是坐滿了人,兩人的位置比較中間。
四周圍都是人。
徐晏清拎了水壺倒水,順便給她的也倒上。
吃過飯。
兩人一塊逛了一下,等時間差不多就去電影院。
陳念買了情侶座,在最後一排,靠中間的位置。
位置還挺舒適,兩人坐下來。
陸陸續續的,整個廳都坐滿了。
這部片子一直熱度挺高,網上評價也不錯。
兩個多小時,據說無尿點。
九點半,準時開始。
陳念看了一會,偷偷側目看了看身邊的徐晏清。
他看的挺認真,坐姿閑散,一隻手撐著頭,電影大屏幕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暗暗。
她往嘴裏塞了一顆爆米花。
這時,徐晏清的眼睛轉過來,正好抓到她的目光。
視線交織,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的變化。
徐晏清拿出手機,發了個信息。
陳念這邊震動,她看了眼。
徐:【想親?】
陳念心噗噗跳的更快,陳念回復:【不想。】
徐晏清神色依然是淡淡的,垂着眼一隻手打字,【我想。】
可他並沒動,就只是看着她。
陳念抱着爆米花,靠在椅子上,她慢慢的擠到徐晏清的肩膀後面,與他靠的很近。
他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拉的更緊密一些。
隨即,回過頭,淺淺吻了吻,她吃過爆米花,嘴裏都是甜味。
兩人的距離很近,溫熱的氣息互相交織,心裏微微發癢,徐晏清埋首下來,又親了她一會。
側過身,手捂住了她的臉。
電影看到一半,陳念靠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徐晏清一隻手撐着她,把電影看完。
等散場了,徐晏清才把陳念叫醒,拉着她出去。
徐晏清沒打算回去,找了個酒店休息。
陳念問他電影內容,他簡潔明了的闡述。
內容就那樣,主要看的還是特效。
可惜陳念睡著了,沒看着。
「能再看一遍嗎?」
徐晏清不太喜歡看電影,要看也不看這種,「是家裏的床讓你睡的不舒服?」
陳念噗嗤一笑,糾正道:「不對。是你身上比較好睡。」
「在家裏更好睡。」他淡淡的回。
一本正經的葷話,也是挺要命的。
進了酒店。
徐晏清讓陳念先去洗澡,他拿手機點了吃的東西。
點完,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陳念現在傷了腳,習慣泡浴缸。
徐晏清則在淋浴間沖了一下,他洗完,就過來把陳念從浴缸裏拉起來。
沒讓她泡太久。
他抱小孩一樣,把她抱出去,放在床上。
正好外賣到,他出去拿。
他點的壽司。
各種口味的一大盤,陳念解了頭髮,曲著一條腿坐在床上。
她開了電視,讓房間裏多一點聲音。
心一直砰砰跳,竟是有所期待。
陳念看袋子上的logo,這家店還是蠻有名氣的。
徐晏清不准她在床上吃,直接把她從床上抱到沙發上。
陳念覺得自己特像一尊佛,被抱過來抱過去的。
剛坐下,桌上的手機震動。
是徐晏清的手機。
這個時間,打過來肯定是有什麽事,大概率是醫院裏。
他把人放到沙發上,拿過手機看了看。
確實是醫院裏。
是他手頭上一個擇期手術的患者,有突然情況,需要緊急手術,但家屬認準了他。
陳念仰著臉看着他。
她什麽也沒說,可她的眼神,卻在不停的拉扯着他。
徐晏清伸手在她頭上摸了一下,而後走到房間外去講。
陳念打開壽司袋子,將盒子拿出來,真是很大一盒。
她晚餐吃的不多,那家餐廳菜不太好吃。
她打開蓋子,挑了一個口味嚐了一下,還挺好吃的。
徐晏清了解完情況,走到房間門口,看到陳念自己乖乖坐在那邊吃東西。
有那麽一瞬,他想留下。
「穿衣服,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啊?」
「你開車,我休息一下。」她傷的是左腳,倒是不影響開車。
隨後,陳念開兩個鍾頭的車,把他送到九院。
她把車留在醫院,自己打車回了綠溪公寓。
剛進大堂,就聽到後面有人叫她。
是孟安筠。
這都快三點了。
她停下來,孟安筠已經快步走到她身側,「真是你啊。」
「你怎麽那麽晚?」
「睡不着。趁著三嬸不在,我今天去看了我四哥。」
因為姚蔓的蠻橫,孟安筠一直都沒法去看他,而她自己也有點膽怯。今天下班,她是鼓起了勇氣,給孟鈞擇打了電話,得知他是住在自己的私人別墅裏。
就直接過去。
正好看到私人醫生在給他處理腿傷。
一直以來孟鈞擇就是那種很溫善的人,脾氣很好,對她也很好。
猛然間看到他失去一條腿的樣子,不亞於她看到那節殘肢的震撼。
孟鈞擇瘦了很多,他面上沒有表現,但這種疼痛,是錐心刺骨的,是讓人夜不能寐的。
孟安筠回來以後,就一直難受,怎麽也睡不着。
然後就下來散步,就在公寓的監控範圍下。
孟安筠:「你怎麽那麽晚來這邊?找南梔嗎?」
「嗯。我也睡不着,就想來找她。」
「這麽晚了,就別吵她睡覺了,去我家吧。」
陳念默默的收起了門卡,她現在手上這張是十五樓的。
南梔家的那張她沒帶。
陳念點點頭,說:「好啊。」
陳念跟着她進電梯。
這一棟的房子結構都差不多,孟安筠的房子也很簡潔。
她拿了些吃的東西出來,還弄了酒。
她以前不喝酒,現在開始嚐試了。
兩人說了半宿的話,孟安筠最後是喝醉了。
突然拿手機打電話,沒一會,就聽到她說:「徐晏清,我跟你一塊去國外吧。」
第247章:獨食
孟安筠趴在桌子上,肩膀聳動,聲音嗚咽。
她拿着手機的手放下,屏幕朝下。
陳念只喝了一點,人是清醒,就是很困。窗外的天空逐漸變成深藍色,已經五點了,天慢慢開始亮了。
她盯着外面看,孟安筠突然抓住她的手,「你不要拋棄四哥,好不好。」
陳念收回視線,對上她朦朧的淚眼。
她的手抓的很緊,陳念淺淺的笑。
孟安筠說:「四哥讓我不要在家裏亂說,他現在少了一條腿,並不想綁着你。如果他不去雲城,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是因為我,才讓他少了一條腿。可他就算少了一條腿,他依然還是那個四哥,一點也沒變。爺爺說了,等他好了,公司還是交給他。他還是孟家的繼承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有些話,她沒說出口,轉而道:「我帶你去見四哥吧?回來到現在你還沒見過他吧?」
陳念反手抓住她的手,說:「現在你該睡一會。」
「我睡不着。」她眼裏是痛苦。
陳念:「先試試看,什麽也別想。」
隨後,孟安筠聽話的進了房間,陳念坐在床邊。
她整個人緊挨着她。
慢慢的還真睡了過去。
……
徐晏清跟裴稀一起從手術室出來,徐晏清同家屬仔細說明情況,耐心回答問題,消耗了快一個小時。
他換下衣服,回了一趟科室。
裴稀在泡咖啡,問他要不要。
「我今天休息,準備回家睡覺。」
裴稀放下手機,轉過身,看向他。這會科室裏,就只有他們兩個,窗外天色逐漸亮起,光線灑進來。
夜裏的手術是裴稀做的,徐晏清回來要兩個小時。
半道上,醫院又打來電話,說病人等不住,裴稀已經自作主張進手術室,替病人做手術了。
徐晏清回來後,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半。
他進去後,只做了輔助。
裴稀:「我今天的手術做的怎麽樣?」
徐晏清的這個病人情況相較比較複雜,是個四級手術。
裴稀只做過三級手術,四級類型的,基本都是副手,還沒親自上過。
徐晏清:「還可以。」
裴稀有幾分開心,「請你吃早飯,你說一下我的缺點。」
徐晏清拿了外套,「你寫一份手術報告給我看,我抽空給你回饋。」
說完,他就走了。
裴稀揚揚眉,轉過身泡上咖啡,視線落在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
打開窗戶,外面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徐晏清回到綠溪。
陳念不在家,他把早餐放在桌上,順手撥通了陳念的手機。
手機響起的時候,陳念靠在孟安筠的床上睡著了。
鈴聲一響,孟安筠一下子醒了過來。
回來以後,她的睡眠就變得很淺,有點動靜就會一下子醒過來。
陳念的反應還比她慢一點。
孟安筠剛要伸手去拿她手機,陳念便醒過來,抓緊了手機。
「你繼續睡,我出去接電話。」
她用手掌蓋住了手機屏幕,沉着的拿了手杖出去。
走出房間,進了衛生間,她才接起電話。
「我在南梔家。」
她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彷彿還在夢裏。
徐晏清默了幾秒,說:「現在下來。」
「我再睡會就下來。」
等了一會,徐晏清就掛了電話。
陳念收起手機,給南梔發了個信息。
隨後,走出衛生間,去跟孟安筠說了一聲。
孟安筠點點頭。
陳念回了南梔家,她打着哈欠,在電梯門口等。
「怎麽跑孟安筠家裏去了?」
「回來的時候碰上了,我身上沒帶你家的卡。」
南梔扶着她進屋,「累不累。」
「累。」
陳念洗了把臉,就在南梔這邊睡了。
這一覺睡了很久,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李緒寧在微信上喊她一起玩遊戲,說他已經跟卓徑濤大戰三百回合了。
這小子,是把她跟卓徑深的聊天內容聽進去了。
陳念睡飽了,精神好了很久。
下周開始,她要重新開始工作,周一準備去醫院複查,看看骨頭恢復狀況。
南梔請的煮飯阿姨還在家裏,就等着她醒來,給她做飯。
南梔已經去公司了。
陳念想了下,讓阿姨多做一點,然後找了只食盒出來,準備帶下去。
等飯的時間,陳念進遊戲,跟李緒寧組隊,同卓徑濤一塊打了一局。
慘敗,卓徑濤確實操作很牛,全靠他一己之力,也能贏。
剛打完,卓徑深就進了隊。
如此又開了一局。
遊戲的過程中,李緒寧成了領導人物,開麥指揮。
卓徑深技術提高。
這一局打的特別好,陳念想當開心,因為用的微信賬號,就直接把戰績分享在了朋友圈。
阿姨煮好飯。
陳念就退出遊戲,先送阿姨離開,然後把飯菜打包了一下,回了樓下。
徐晏清還在睡。
陳念進去看了一眼,想想兩人睡的時間也差不多,就想把他叫起來吃飯,然後幫她輔導學習。
陳念趴在床邊,托著下巴,看了他一會。
徐晏清睡覺很溫順,身上的那種距離感會消失。
他睡姿極好,習慣性側躺,然後就不會再動。
浪費了這麽大的床。
他只有睡着的時候,跟那時候很像。
小余老師總是睡眠不足,在她自己做功課的時候,會忍不住睡覺。
他睡着的樣子,讓小胖妞着迷。
他總是緊皺的眉頭會鬆開,冷漠帶著厭惡的眼神也消失不見,毫無戒備,就顯得很好親近。
他第一次不小心睡着的時候,就被小胖妞偷襲了。
並且她還不承認,死不承認。
小余老師就被她氣的眼睛都紅了。
可他氣死了,還要忍着給她講題,第二天還得來。
因為他缺錢,他落魄。
他只能忍着。
那時候的小余老師,所有的情緒,都只屬於她一個人。
連人也只屬於她。
後來,她讓奶奶開了好幾倍的價錢,就讓他教她一個,把其他小夥伴全部打發掉了。
美其名曰,她要在成績上趕超他們,就不能讓他們有機會提高。
奶奶讚同了她的說法。
商量了一番後,就讓小胖妞吃了獨食。
過去的回憶,清晰可見,她真的一點都沒有忘記過。
明明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連細節都能記得那麽清楚。
陳念心底泛起一股酸泡泡。
她看的有些出神,都忘了把他叫醒。
鄭悠擁有的一切,陳念一樣也得不到。
但可以毀掉。
第248章:相親
陳念把他的手反過來,他的指甲修剪的很乾凈,手指修長。
醫生的手,似乎都比較好看,陸予闊的手也是挺好看的。
她把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對比了一下大小。
又勾起他的手指,捏捏他的指關節,就這樣玩來玩去。
陳念就坐在地上,人趴在床上,一隻手枕着頭,安安靜靜的,玩的很認真。
徐晏清什麽時候睜開眼睛的,她都不知道。
房間裏窗帘拉的很緊,只漏進來一點點光線。
但這一點點光線,讓人很舒適。
徐晏清的手指動了一下,陳念移了視線,手被他攥住,四目相對。
陳念笑了下,「你終於醒了。」
徐晏清把她拉上來,「就為了把我吵醒?」
他聲音沙沙,睡眼惺忪,整個人有一種慵懶感。
陳念:「叫你吃飯啊,我讓阿姨多做了幾個菜,都打包帶下來了。」
「嗯。」他緩緩眨了下眼,並沒有起來的動作。
陳念又拽了拽他的手,「我先去弄,你快起來。」
「嗯。」他用鼻子懶懶發聲。
陳念站起來,去了外面。
徐晏清過了會才起來,進衛生間洗漱了一下。
陳念叫醒他用了半小時,飯菜用保溫袋裝著,還是熱的。
她把菜弄到碗裏,一一擺好。
下午三點多吃飯,時間有點不上不下。
不過休息日,徐晏清通常只是一頓飯,白天會睡的久一點。
四個菜,兩葷兩素。
徐晏清坐下來,先喝了點水,問:「怎麽不直接回家?」
陳念:「我怕你不回來,我自己不想做飯,就直接去南梔家了。」
「我今天休息,肯定會回來。」
陳念給他夾菜,「那你昨晚上還下班了呢,不還是回醫院了。」
徐晏清手肘撐著桌子,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慢條斯理的吃菜。
「好吃嗎?」陳念問。
「還行。」他淡聲回。
吃完飯。
陳念開啟學習模式,讓徐晏清給她輔導了一下。
他比較會抓重點,陳念就能節省很多時間。
陳念突然想,如果她也是個醫學生,成為他的學生,會怎麽樣。
她又想,他以後肯定會帶很多學生。
徐晏清側目看過去,正好對上她的目光。
「聽得進去嗎?」他問。
陳念轉過頭,看向書本,說:「聽,我早就想好了,等你休息的時候,要佔用你所有時間,叫你給我輔導。」
徐晏清放下筆,捏住她的下巴,轉過她的臉,「有心思學?」
不等她說話,徐晏清先開口,「我沒心思教。」
他將她抱到懷裏,低頭親她。
昨晚上沒做的,今天總要補上。
陳念被他吻的有些心亂,不過白天總歸清醒一些,她趴在他身上,捧住他的臉,說:「你本來時間就少,我還想指着你幫我一次考過呢。」
「考不過也無所謂。」
「你看不起我?」
「是不需要。」
陳念在他肩膀上咬了口,「你能去國外進修,我不需要讀書?你是徐神,我就不能成為大教育家陳念了?或者是翻譯官陳念。」
他說:「你只需要是我的陳念就可以了。」
結果這天,陳念的計劃被打亂。
徐晏清沒教她,也沒讓她學習。
強佔了她所有的時間。
跟卓徑濤約好的七點打遊戲也錯過了。
晚上。
兩人坐在一起看電影,依著陳念的喜好看,看了一部主旋律的片子,有點沉重。
陳念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跟徐晏清擠在一張懶人沙發裏。
陳念雙手雙腳纏住他,臉貼在他的胸口,說:「可以不要走嗎?」
徐晏清將手壓在她的頭上,沒有說話。
……
之後。
陳念恢復工作,她去醫院複查,恢復的還可以,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拆石膏。
因為打遊戲的緣故,陳念跟卓徑濤倒是有了點話題。
學習上,他還是那樣。
興趣並不在這裏,陳念換什麽方法,他都聽不進去。
陳念知道現在有一種職業是電競。
李緒寧自稱遊戲王者,在卓徑濤面前也該敗下風,還拜了師父。
因為卓徑濤,陳念跟卓徑深交流變多。
陳念每次過來上課,他都在。
由著上次,陳念從他們這裏出去就失蹤了。
侯亞茹十分不放心,每次晚上過來輔導,她就讓卓徑深送陳念回去。
有了遊戲這個媒介。
陳念跟卓徑深變得熟絡起來,不過兩人玩遊戲的時候,李緒寧每次都在。
連帶著李緒寧跟卓徑深都成了朋友。
日子按部就班,陳念並沒有一直住在綠溪這邊。
恢復工作之後,她就回了盛澤園。
徐晏清平日裏工作忙,見面的話,陳念就去東升酒店那邊。
這盛澤園裏,鄭擎西和盛恬都不在,反倒她一個外人,天天回去。
跟鄭文澤和盛嵐初,像極了一家三口。
盛嵐初對她十分照顧,每天一碗血燕,給她滋補。
又過了一個月,陳念腳上的石膏拆除。
走路是沒什麽問題,就是還不能做劇烈運動,也不能走太久的路。
拆掉石膏這天,盛嵐初約她一塊在外面吃晚飯。
一家中式餐廳,還挺有格調。
來之前,盛嵐初讓她好好打扮一下。
到了以後,才知道原來是跟侯亞茹一塊吃飯,卓徑深也在。
這局面一看就是相親局。
盛嵐初:「對不起啊,路上有點堵車,遲到了。」
陳念今天穿了豆沙綠的風衣,裏面就簡單搭配了白色線衣和牛仔褲。
臉上的妝容很淡,但十分精緻。
明顯是特別打扮過的。
侯亞茹笑的蠻開心的,視線一直落在陳念身上。
兩人坐下來。
卓徑深給她拿了茶水,陳念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這剛坐下沒一會,侯亞茹說有事兒要先走,盛嵐初也找了個蹩腳的借口,跟着一塊走了。
這四人的飯局,一下就成了兩個人。
卓徑深笑說:「我媽應該是看中你了。」
陳念:「來的路上,盛姨也跟我說你這個人很不錯。」
「那這飯,你還吃不吃?」
「吃啊。」
兩人說說笑笑,一頓飯吃的還蠻開心。
卓徑深買了單。
離開的時候,他先去上廁所,陳念則在門口等著。
「悠悠。」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陳念回過頭,便瞧見了徐晏清和孟安筠。
兩人大概也是來吃飯的。
正好,卓徑深從裏面出來,徑直走到陳念跟前,問:「熟人?」
孟安筠目光落在卓徑深的身上,帶著幾分審視。
第249章:心不在焉
徐晏清付完錢,走過來。
陳念沒去看他,也沒打算介紹,只是跟孟安筠打了個招呼,就跟着卓徑深一塊走了。
徐晏清的目光在陳念身上停留了幾秒,便很快收回,淡淡道:「走吧。」
孟安筠斂了心神,跟着他走。
這邊就一個停車場。
徐晏清和孟安筠走在陳念他們背後。
卓徑深同陳念之間保持一拳的距離,兩人看起來聊的還挺熱絡。
卓徑深在跟陳念說電競的事情,他最近仔細的去做了一些了解。
卓徑濤現在這個年紀,正好也可以去上那個電競學校。
但上了電競學校,文化課那基本上就是跟不上去了。
他去問了一些電競的老師,把卓徑濤的遊戲記錄和遊戲錄像給人家看了看。
說是挺不錯的,挺有天賦。
可以考慮往這方面走。
陳念對這個倒是不發表什麽意見,她作為文化課的老師,自然是希望兩方面都能夠平衡一下。
「電競這個行業吃的是年輕飯。」
卓徑深:「我也是這個顧慮。我有認識的朋友花錢投了個團隊,要不要去看看?」
行至車邊,卓徑深提議。
徐晏清和孟安筠從他們旁邊走過去,停車場這邊人少,卓徑深的話,很輕易就落到兩人的耳朵裏。
反倒陳念沒怎麽聽清楚。
她看着卓徑深,兩人隔着一個車頭的距離,「你說什麽?」
她神情認真,望着他的眼神,又乖又純粹。
卓徑深笑了下,又說了一遍。
陳念點了點頭,「好啊。」
徐晏清正好從她面前走過去,兩個字,軟軟糯糯,落到他耳朵裏。
他餘光掃過去,陳念正拉開車門上車。
兩人上了車。
陳念朝着徐晏清他們那個方向看了眼。
他們的車子停的比較邊上,還要走一段距離,兩人並肩而行,步調一致。
孟安筠還住在綠溪公寓,南梔有見過幾次她跟徐晏清一起進電梯。
每次見到,南梔都會發個照片給陳念。
沒想到這次出來吃飯,還能遇到。
陳念收回視線,臉上沒什麽表情。
卓徑深感覺她情緒有些變化,看了她一眼,說:「還去嗎?」
「去啊,我還沒見過電競俱樂部是什麽樣的。」
「好。」卓徑深啟動車子。
車子開出停車場。
徐晏清聽到聲音。
孟安筠回了一下頭,只是在心裏想到了四哥。
……
卓徑深帶著陳念去看了一下電競俱樂部,兩人還一塊體驗了一把這裏最好的設備。
卓徑深的朋友說:「你可以讓你弟弟先來我這邊試試,我這也有專門的培訓課,如果他成績斐然,並且是真的有興趣,有上進心,而不是純粹的玩樂,我覺得可以嚐試。當然,這件事其實還得做你父母的工作。」
這邊玩電腦的設備特別舒服,卓徑深跟朋友在這邊聊,陳念則坐在那裏玩遊戲。
上面有好多種遊戲。
陳念隨便開啟了一個,3D遊戲,陳念操作不太行,人物走路都不太順暢。
玩了一會,就頭暈了。
卓徑深的朋友在旁邊看了一下,瞧她笨拙的操作,笑說:「你女朋友挺可愛。」
卓徑深趕快解釋,「不是。是我弟的家教老師,她是高博的老師,都是專業的。」
對方揚眉笑了笑,眼神頗有深意。
卓徑深拍了對方一下,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陳念受不了,關了遊戲。
從椅子上下來。
卓徑深這邊也聊完了,「還玩不玩?」
陳念敬謝不敏,搖搖頭說:「我不愛玩遊戲。」
「我也不喜歡。」卓徑深嘆氣,無奈的說。
隨後,卓徑深就送陳念回家。
到了盛澤園。
盛嵐初一個人坐在客廳,聽到動靜,臉上才露出一點淡淡的笑,看到陳念進來,她才站起來。
陳念跟卓徑深在俱樂部待了兩個多小時,回到家差不多九點半。
「回來了。」
陳念點頭,走過去坐下。
盛嵐初叫傭人端了血燕過來,「我對卓家還是比較了解,跟亞茹關係不算特別親密,但也還行。老太太去世的時候,心裏就記掛着你,跟我說過,希望有個好男人能照顧你。」
「這事兒,我一直放在心上。但一直沒物色到好的人選,這次倒是意外收穫了。亞茹來跟我聊的時候,我都還沒想到。」
陳念看着她的眼睛,認真聽她說話。
盛嵐初:「徑深這孩子,也沒別的愛好,據說是喜歡釣魚。不抽煙,喝酒是難免。感情方面,按照亞茹說的,以前談過兩個,沒什麽牽扯。卓家的話,不算是豪門大戶,但卓越製藥,你應該也聽過,都是良心企業家。家裏關係比較簡單,你要真的嫁進去了,日子會好過。」
陳念點點頭,「他確實還不錯,最近因為他弟弟的事情,我們兩個聊的還蠻多的。」
盛嵐初微笑着說:「過一陣,咱們兩家一塊出遊,寓公作於娛樂,也順便看看他的行為做派。」
陳念沒有拒絕,把血燕吃完,就回房間休息。
盛嵐初仍坐在客廳裏。
最近家裏氣氛並不太好,陳念覺得盛嵐初跟鄭文澤有了點隔閡。
鄭擎西一直都沒回來,自己在外面租了個房子,跟他的那些朋友玩車。
至於盛恬,自打那天跟陳念見過一面後,她去了一趟醫院,看了看陳淑雲,之後就再沒有動作。
陳念洗完澡,對著鏡子看了眼肩胛骨上的紋身。
又忍不住用手磋磨了一下。
手機安靜。
她拿過來看了看,跟徐晏清的對話,還停留在三天前。
那天她去東升酒店,但徐晏清因為有手術沒來,兩人就沒見到。
全部弄好躺下來,快十一點了。
……
徐晏清把孟安筠送回到綠溪公寓,就準備去醫院。
孟安筠解開安全帶,「出國時間敲定了嗎?」
「遞了資料,在審核。」
「你那個學校我之前也想去,但我爺爺不想我一個人去國外。這次他倒是主動讓我申請。」
她是因為家裏的事情,老爺子讓她出去讀書,避開那些糟亂的事情。
正好這次跟徐晏清一起,還能互相照應。
徐晏清有些心不在焉,沒接話。
孟安筠猜他醫院事情急,說了聲再見就下車了。
車子開出綠溪公寓,徐晏清剛拿出手機,耳邊傳來巨響,車身一震。
翻車的瞬間,徐晏清沒反應過來,腦袋狠狠撞了一下,有一瞬的發懵。
第250章:撞
車子碰撞的瞬間,發出一陣巨響。
事故就發生在綠溪公寓的外面的十字路口,保安看到情況,立刻出來。
徐晏清的車子翻了過來,那輛黑色的越野車,並沒有就此停下。
車子往後退,似乎還要再撞一次。
徐晏清被安全氣囊卡著,不太好動。
他側過頭,能看到那輛車的輪子,看到車子慢慢往後退,是準備再來一次猛烈的撞擊。
徐晏清扎破了安全氣囊,解開安全帶,手撐住車頂,整個人轉過來,車門一下子打不開,用腳狠狠的踹。
踹開的瞬間,能聽到車子引擎聲。
他立刻爬了出去,迅速跑開。
就差一點。
車子在他身後被狠狠撞出去,撞上了附近的花壇。
也虧的他反應夠快,徐晏清站起來,朝着那輛越野車看了一眼,開車的人,竟然是徐開暢。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徐晏清,愣怔一秒後,他打了方向盤,想要朝着徐晏清衝過來。
這時,另一輛車衝過來,堪堪將徐開暢的車頂住。
這場面,簡直像是美國大片。
把車子開成了碰碰車。
綠溪公寓的保安急急忙忙的過來,「徐先生,您沒事吧?」
徐晏清看着沒什麽事,只額角有一點血跡,他搖頭。
孟安筠剛進電梯,就聽到外面的異響,她嚇了一跳,趕快走出去看了看。
遠遠就瞧見翻轉的車子。
那車像是徐晏清的,她趕緊跑過去,看到徐晏清站在那輛事故車的旁邊,完好無損的,正在跟保安說話。
她瞧著這個現場,心驚膽戰的。
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徐晏清身上,她快速的跑過來,「徐晏清!你沒事吧?」
徐晏清說:「沒事。」
他看起來確實不像是有事,孟安筠這會才去注意另外兩輛撞在一起的車。
其中一輛被撞的比較嚴重,車內的氣囊全部彈開,司機好像被撞暈了,趴在氣囊上。
另一輛轎車上的女人推開車門下車,那不是別人,正是阮雅靜。
孟安筠愣了愣。
事故現場三輛車,情況很明白。
一輛已經被撞進花壇,黑色越野車身車頭嚴重變形,白色寶馬只車頭損傷嚴重。
寶馬撞的是黑色越野,把黑色越野的車身都撞的凹進去。
司機卡在了裏面。
阮雅靜走到越野車邊上,想要拉開車門,卻怎麽都拉不開。
徐開暢看起來反倒是比徐晏清還嚴重一些。
阮雅靜這一下子,撞的有點狠了。
徐晏清走過去,讓保安幫忙。
阮雅靜站到旁邊,神經緊繃著,常年跳舞的人,不管什麽時候,腰背都挺得筆直。
孟安筠這會也看清楚了,「這是什麽情況?」
保安已經報了警,也叫了救護車。
警方先到。
車門撬開,徐晏清過去簡單查看了一下。
徐開暢靠在椅子上,人已經昏死過去。
徐晏清做了初步檢查後,跟警察簡單交涉了一下,把人從裏面弄了出來。
救護車隨後就到,先把人弄去了醫院。
警方跟了一個人過去。
徐晏清和阮雅靜則先留下來,配合警察問話。
孟安筠扯了扯徐晏清的衣服,說:「你也應該先去醫院。」
她一邊說,一邊朝着阮雅靜看了一眼。
她不免又想起來婚禮上的事情。
警方簡單門了兩句,得知他們是親戚,就先把幾人送去了醫院,看看徐開暢的情況。
雖說屬於家庭內部矛盾,但情節嚴重,等同於蓄意謀殺,徐晏清若是要追究,也是可以立案的。
到了醫院。
急診醫生正在給徐開暢檢查,徐晏清只有一點擦傷,並沒什麽大礙。
但孟安筠覺得有必要仔細檢查一下,那車都給撞翻了。
阮雅靜站在旁邊,餘光看着兩人。
想當初,徐晏清身邊可沒有任何人。
這個孟家小姐,跟他的距離,那可是十萬八千裏,是他如何都高攀不上的。
如今這女孩,卻站在他身邊,滿眼擔憂,問長問短。
孟安筠:「醫者不自醫。你還是好好檢查一下,這樣大家都能安心。」
隨後,孟安筠讓醫生開了各種單子,讓徐晏清一一都做了檢查。
徐開暢轉醒過來。
阮雅靜抱着胳膊站在旁邊,他手臂骨折,輕微腦震蕩,其他倒是沒什麽問題。
目光相對,徐開暢又閉上了眼。
側開了頭。
阮雅靜:「徐晏清沒有追究。」
「那我是不是得謝謝你?」
「你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
徐開暢:「你們兩個聯合起來算計我,我為什麽不能這樣做?你也喜歡他吧?為了他,你是想撞死我。」
阮雅靜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只是不想你坐牢。現在孟安筠陪着他做檢查,你做這些都沒用了,就算徐晏清死了,孟安筠也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她明顯沒喜歡過你。」
「你在繼續這樣下去。你的最後一點形象,都會在她心裏消失乾淨。徐開暢,事已至此,你應該接受現實。」
他冷笑,「我接受了。但我跟你,沒有以後了。我不會跟你一起走,我想你應該也不想我這種廢物跟着你,托你後腿。」
阮雅靜眼睫微動,搭在臂彎處的手掐緊,她輕笑,「你確實很讓我失望。與我當初跟你在一起時,簡直判若兩人。假的就是假的,你應該慶幸,你沒有跟孟安筠結婚,要不然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掉下神壇,那才是最難受的事。」
她的言語裏滿含着諷刺,半點都沒有給他留情面。
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任何停留。
徐開暢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他嘴角微動,眼眶微微泛紅。
……
陳念知道徐晏清出車禍,還是第二天在網上刷到的視頻。
不過視頻裏,是在醫院急診裏。
兩方發生衝突的視頻。
拍攝的人比較近,連他們對話的內容都比較清楚。
對話內容,有人做了總結,大概就是兄弟兩爭搶一個女人。
弟弟破壞了哥哥的婚禮。
這婚事兒,本來是沒幾個人知道。
現在這麽一鬧,直接在網上傳開。
有些話說的十分難聽,徐家倒是沒什麽,孟安筠的名聲是給毀的乾淨。
在這種事情上,男人往往會被隱藏,很多矛頭都指向女人。
徐振生第一時間拽了徐開暢去了孟老爺子那邊,說是要道歉。
可徐開暢並沒有道歉,直接將矛頭指向徐晏清,說:「要道歉的也該是徐晏清!」
第251章:特別低等?
徐開暢一改往日溫和,激動道:「徐晏清是處心積慮要破壞我跟筠筠的婚禮,他是自己想要,但知道得不到,就用這種手段。阮雅靜就是他手裏的一顆棋子。引得我跟她上床,又故意隱瞞她懷孕。阮雅靜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就是要在我們的婚禮上出現,是為什麽?就是為了讓我徹徹底底的出局!」
事情在網上傳開之後,孟老爺子就讓人先把孟安筠接回來,怕她心情不好,一個人待着會出事。
連帶葉星茴也一塊叫過來陪着她。
徐開暢冷笑,「你們全部都中了他的套。」
話音未落,孟安筠突然上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以前怎麽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現在其心可誅!網上的輿論是你弄的吧?你現在做的一切,就是要毀掉我,也要毀掉徐晏清,對嗎?!」
孟安筠滿眼失望,額頭青筋微微凸起,她氣的一張臉都有些紅。
長得那麽大,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生氣,這樣動手打人。
孟鈺敬也是氣的不輕。
猛然揚手,將桌上的茶盞掃到地上,視線從徐開暢身上挪到徐振生面上。
之前阮雅靜找到徐漢義那邊告狀,他也是在場的。
阮雅靜的話,他還記著呢。
他抬手指了指徐振生,「阮雅靜不是你用來對付徐晏清的嗎?」
徐振生不語。
徐開暢笑:「所以,他是清清白白徐晏清啊!不這樣,會輪得到他跟筠筠在一起?是我太蠢,我以為他是真的替我着想,替爺爺着想,真把我當兄弟……」
葉星茴是知道內情的,聽到他這話,一下子沒忍住,直接懟上去,說:「哇,真是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你是不是太搞笑了?你自己沒擔當認下女朋友,讓徐晏清給你擋著。那他當你兄弟,你當他什麽東西?你們徐家真是太好笑了。你得清清白白,徐晏清就可以被潑髒水。怎麽?徐晏清是特別低等嗎?」
徐振生一把將徐開暢往回拉,「很抱歉,這次的事情我會來處理。會讓開暢道歉,一定不會損了筠筠的名譽。」
孟鈺敬:「不損?你是不是沒看到網絡上的評論?如果只是刪掉,壓下輿論,我用你?」
一隻手撐著額頭,家裏因為孟鈞擇的事情本就已經有些不和睦,事情還沒解決,又來這一樁。
孟家是做生意的,雖低調,但名頭還是很響。
網絡上,一下就把孟家給挖了出來。
徐晏清的名字,在網上個並不陌生,不久之前還有過負面評論。
說他始亂終棄,有女朋友不認,還讓人打胎。
但後來也有人出來做了澄清。
表示那個女的,確實不是徐晏清的女朋友,徐晏清一直就沒有女朋友。
還發了一些,盛恬跟其他男人之間的曖昧照片。
現在鬧出兄弟相爭的戲碼。
大家更好奇的是,徐晏清喜歡的女人是什麽樣的。
孟安筠的信息被扒拉完了。
優秀的人總是會引人嫉妒,畫風就逐漸變成了孟安筠那麽優秀,三觀卻不行,還不知道禮義廉恥。
跟哥哥差點結婚,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跟弟弟在一起。
那些話是越來越難聽。
說者沒什麽心思,但本人看到了,心裏就難受的不行。
孟安筠這種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哪裏能受得住這樣的嘲諷嘲笑。
有些人還放大鏡,對她的長相身材,評頭論足。
也有一部分人說徐晏清,搶自己嫂子,品行稀爛。把自己親哥逼到這個份上,也是獨一份。
配不上徐神這個名號,給醫生行業丟人云雲。
還有人結合了之前有人扒他父親家暴,就惡意揣測他也有暴力傾向,跟親眼看到的一樣。
然後就有人說,有暴力傾向的人,情緒難把控。
把自己的命交給這樣的人,實屬危險。
得謝他不殺之恩。
徐仁手術失敗的例子被翻了出來。
還有一些吐槽徐晏清的擁護者,話說的極難聽,說什麽祝福他們以後被家暴。
網上什麽人都有,自然什麽話都有人說。
孟安筠是把這些言論都看了的,她直接就氣哭了。
氣那些說自己的人,也氣那些說徐晏清的人。
最終變成了一種心酸,心酸徐晏清在徐家的待遇。
孟安筠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們走吧,這件事不用你們來處理。我告訴你們,我若想跟徐晏清在一起,你們做這種事,也阻擋不了我。」
……
徐晏清的檢驗報告都沒什麽問題。
他都沒休息,直接去上班。
有兩個手術不好推遲,他沒大礙,自然就直接進了手術室。
手術台前,老馮是副手。
他抬眼看了看徐晏清,他神情專註於手上的工作,沒有半點分心。
「老馮。」徐晏清叫了他第三遍,抬起眼看過去,「出血點找到了,你來縫合。」
「好。」他立刻回神,按照徐晏清說的來做。
今天兩台手術,老馮一直有點不在狀態。
手術全部完成後。
徐晏清跟家屬談完,準備回科室,正好看到老馮站在不遠處,似乎是在等他。
老馮:「一起去抽個煙?」
兩人去了露台,老馮遞了煙給他,打趣道:「你現在可是名人了。聽慧慧說,你都有粉絲團了,還有超話,一言一行更要注意了。」
徐晏清不關注網絡上這種東西。
他抽了口煙,視線落在遠處,沒有搭腔。
老馮與他並肩站着,說:「我還比你大幾歲,但跟你共事幾年,反倒從你身上學到了很多。這下子你要出國了,我還有點捨不得。」
徐晏清眯着眼,煙霧從薄唇裏慢慢散出來,「是大伯還是三叔?」
老馮笑了笑,答非所問:「出去以後就別回來了。外國的環境比咱們這兒好很多,你在國外,也能達到你想要的高度,或者更高。你這麽努力,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該得到的。我沒資格做你的朋友,也沒資格做你的夥伴。」
他上前,拍拍徐晏清的肩膀,「都要出國了,就別那麽積極做手術了,多休息不好嗎?」
老馮一雙眼,定定的望着他。
隨後便笑着先走了。
徐晏清手機震動,他看了眼,是陳念。
他抽完煙回去。
剛走到安全樓道口,就看到孟安筠從護士站出來,朝這邊來。
而此時,陳念就站在安全樓道門內。
第252章:找你吃飯!
陳念今天是來看陳淑雲。
剛才南梔給她發了一段車禍視頻,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的。
從視頻來看,車禍還挺嚴重的。
車子都給撞翻過去了。
陳念看完以後,心裏有點亂糟糟的。
今晚上還要去卓家。
她呆坐了一個小時,去了心外科,她走樓梯上去的,慢吞吞的一步步往上。
到了心外這一層,她就拍了個照片發給了徐晏清。
安全樓道的門並沒有關嚴實,還留着一條縫隙,她就一直盯着這條縫隙看。
她有看到老馮,也看到了陸予闊。
然後,看到了徐晏清,他在門前停下來。
卻沒有轉身。
沒一會功夫,視野裏又多出一個人,那是孟安筠。
陳念靜靜的看着。
傍晚時分,夕陽余暉透過窗戶灑進來,照亮整條走廊。
孟安筠迎著光輝,那雙眼睛亮晶晶的。
陳念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種勇氣,她仰著臉,雙手插在口袋裏,臉上是明快的笑容,看着徐晏清,說:「來找你一塊去吃飯。」
網上的輿論還沒壓下去。
鬧的熱火朝天,她來醫院,進到心外科。
心外科的幾個護士和醫生頻頻看她。
畢竟網友很厲害,把她的生活照都扒拉出來幾張。
她微博已經關閉,沒給他們深扒的機會。
陸予闊是見過她的,看到她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陳念。
覺得解氣的同時,竟然又有點覺得她很可憐。
陸予闊站在護士站邊上,拿手機拍了一張。
慧慧坐在桌台前,站起來,探出頭去看了看,說:「本人比照片好看很多啊。」
陸予闊哼哼了兩聲,低頭在微信裏找陳念的人。
搜索才把人找出來,照片發過去,跳出感嘆號。
他不由皺了皺眉,發了添加消息。
他剛發完,就注意到慧慧偷看的小眼神,「看什麽看。」
慧慧抿著唇,忍住了笑,坐了回去,「陸醫生,你這不會是想回頭當舔狗吧?」
陸予闊瞪眼,要反駁。
慧慧突然神秘兮兮的說:「我剛看到念念姐在安全樓道。」
「啊?」
慧慧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啊什麽啊,不信你自己去看看。」
陸予闊又朝着那邊看了一眼,往前走了幾步後,就發現了徐晏清就站在安全樓道門口呢。
他想了一下,又走了回去,敲了敲桌面,「你確定陳念在樓道裏?」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可能她就是來找你的呢?」
陸予闊笑了下,沒說什麽。
他站了一會,盯着走廊裏那對男女,突然湧起一股子正義感,快步走過去。
他低着頭,完全不顧徐晏清和孟安筠在那兒,從兩人身邊走過去,一下推開了安全樓道的門。
正好就看到準備走的陳念。
她都已經走到樓梯下面了,還被陸予闊給叫住了,「你說你來看我就正大光明的來看,偷偷摸摸干什麽。」
他說著,一把給她拽上來。
陳念滿身滿眼的抗拒,可他明顯是鐵了心,硬要把她拽上去。
兩人在樓梯上拉扯。
陸予闊直接把她給抱起來,抱出了安全樓道。
徐晏清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看了他們一眼,薄唇微微抿成一條線,神色不變,黑色的眸子藏着狠戾。
孟安筠瞪大了眼睛,直直看着兩人。
陳念忍不住罵人,「陸予闊你有病啊!快我放下來!」
陸予闊鬆了手。
陳念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迅速整理衣服和頭髮,惡狠狠瞪他。
陸予闊扯了扯嘴角,暗自掃了眼徐晏清的方向,說:「你找我?」
「對!找你吃飯!」陳念咬牙切齒,心裏火冒三丈。
陸予闊:「那你偷偷摸摸的?就沖咱們兩的交情,我還能拒絕你?」
陳念不想在這裏掰扯。
孟安筠忍着沒有上前詢問,她看着陳念,心底莫名的生出一點火氣。
而後,又看向陸予闊。
陳念沒待着,快速的走掉了。
陸予闊自是追過去,走到她身邊,撞了她一下,說:「吃什麽?我請客。」
孟安筠收回視線,看向徐晏清。
只見他眉頭皺了一下,而後抬手揉了揉眉心,說:「我有點累,今天就不吃飯了。」
孟安筠愣了愣,剛還想問吃什麽,沒想到他卻拒絕了。
可剛剛他明明還點了一下頭的。
孟安筠眼裏有藏不住的落寞,想了一下,說:「我不介意網絡上那些東西,我知道徐開暢他們就是故意的。得不到就毀掉,大概就是這個心思。但是,我不會因為他們這樣做,就退縮的。」
「我以前不知道,我總覺得名聲比什麽都重要。其實我最開始走近你的時候,我也很猶豫。他們說的那些東西,我以前都想過的。不過我們兩家本來關係就好,我爺爺很早之前就說過,我以後是要嫁到你們家的。跟徐開暢的事情鬧崩後,我也去問過爺爺,他說最好還是跟你們家聯姻,知根知底的。」
「他們是希望我跟京墨。可我一點都不想,後來我發現,我就只想跟你一起。不管你是誰,就算你不是徐家的人了,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她這番話近乎表白,說的她自己臉頰微紅。
徐晏清垂着眼帘,並沒看他。
她說了一大堆,他沒怎麽聽進去,默了一會後,低聲說:「知道了,我先回趟辦公室。」
陳念被陸予闊帶進了科室,把她摁在了自己的座位上,順便給她倒了茶,「你好久都沒來了,科室裏不少人都想你呢。」
慧慧坐在外面,朝裏揮了揮手,跟陳念打招呼。
陳念勉強扯了下嘴角,順便抬頭剜了陸予闊一眼。
這個大混蛋,什麽會知道她在樓道裏?
要不是他的話,她現在已經離開了醫院,什麽事兒都沒有。
陸予闊把水杯放到她面前,拉過椅子在她旁邊坐下來,雙手抱着胳膊。
這會科室裏就他,其他醫生下班的下班,吃飯的吃飯。
陳念板著臉。
陸予闊:「冷水。」
陳念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確實是冷的,能壓壓火。
陸予闊身子前傾,靠近桌子,一隻手撐住下巴,看着她,說:「我今天要值班,不過有一小時能吃飯,你想吃什麽?我點。」
正說著,徐晏清進來。
孟安筠就等在外面,她故意站在對著辦公室門的位置,朝裏面看。
陳念垂着眼帘,捏著紙杯,手指發緊。
說不出的煩躁。
第253章:厭煩感
陸予闊細細打量著陳念的臉,她氣色比以前好,臉比以前要圓潤一些,皮膚也比以前更加的白嫩。
沒了債務壓身,又回了鄭家當千金小姐,自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陸予闊眼神逐漸變得認真。
不過陳念的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自然也察覺不到他的變化。
她抬起手,又喝了口水。
辦公室挺大,徐晏清和陸予闊的位置是對角,隔兩張桌子。
徐晏清看了一眼手頭病人的一些基本情況,把慧慧叫進來,交代了幾句。
兩人說話的聲音比較低,陳念幾乎聽不到。
陸予闊見她有些發愣,伸手拍拍她的手背,說:「你說啊,想吃什麽。看在你今天特別漂亮的份上,只要你說,我就全部都滿足你。」
陳念隨口回懟,「我要吃嫦娥手裏那隻兔子的肉,你也能滿足啊?」
這冷不丁的一句,落進慧慧耳朵裏,就聽到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很快收住,抬頭對上徐晏清冷冷的眼神,咳了一聲,把他的話複述了一遍,證明自己有認真的聽。
陸予闊:「行啊,我想想辦法。」
陳念扯了扯嘴角,餘光掃過那個身影,看到他已經準備走,就不打算起身,等他走了再說。
陸予闊掏出手機,還真在想辦法,要怎麽搞個玉兔肉來。
徐晏清把白大褂放在椅背上,拿了桌上的手機,將椅子往裏推。
可能是不小心手重,椅子撞到桌子,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陳念眼睫顫了顫,沒去看他。
倒是陸予闊,抬眼過去,正好看到徐晏清的視線落在陳念身上。
大概是他的眼神引起了對方的注意,徐晏清轉過目光,與他對視了一眼。
只一眼,陸予闊心慌了一瞬。
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玉兔肉是什麽鬼!
徐晏清出了辦公室。
慧慧開心的同他說了聲再見。
過了一會,陳念才抬起頭,外面已經沒人了。
她說:「我走了。」
陸予闊滑動椅子,長腿一伸,把她頂在桌子前,霸道的說:「急什麽,我都已經點完了,吃好再走。」
陳念看向他。
那雙眼睛裏含着眼淚,眨眼間,兩滴眼淚就掉下來。
陸予闊給看的愣住了,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他從來都沒看到過陳念哭。
那些討債的,纏上她的時候,她都沒哭過。
「你……你哭什麽!」他扯了嗓子,說的很大聲。
陳念眉頭皺了皺,「你叫什麽叫。」
他拿了紙巾給她擦,「大不了,你就跟我複合。我還能虧待你啊。」
「走開。」陳念擦了擦眼睛,她也沒想到會突然掉眼淚。
徐晏清離開的那一瞬間,她心底冒出一股酸脹感,迅速的脹滿了整顆心,眼淚掉的猝不及防。
陳念推了兩下桌子,椅子被陸予闊頂住,她卡在桌子裏出不去。
陸予闊難得的一本正經,「吃了再走。我替你解圍,你陪我吃個飯,能死啊?」
在醫院裏,陳念也不想亂說話。
就只是瞪他。
最後還是留下來,跟他一塊吃了晚飯。
科室其他人回來,看到他倆,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陳念吃完飯。
陸予闊就送她下樓,車子給她打好。
陸予闊一直忍不住看她,傍晚她掉眼淚那畫面,老在他眼前晃來晃去,難受的緊。
電梯到了一樓。
陳念剛要走出去,陸予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要不,複合吧?」
陳念轉過頭,「你腦子進水了?」
「進了,你那眼淚進來了。」
「神經病。」她扯開他的手,自顧自的往外走。
陸予闊加快步子,跟過去,「我說真的呢。這次不是因為別人,這次就是純粹的喜歡你。」
到了門口。
陳念伸手開車門,陸予闊摁住,「我跟你說話,你沒聽到?」
陳念想了下,抬起臉,「我聽不到,我是個聾子。」
「故意的是吧?」陸予闊不知道她的隱疾,只當她是故意迴避他的問題。
陳念皺了皺眉,壓下煩躁的情緒,沒有說話。
她是真沒聽到陸予闊那個話,看着他的神情,陳念說:「我家裏已經給我介紹了相信對象,相處融洽的話,就會訂婚結婚。」
她還想再說什麽,陸予闊的視線看向了她的身後。
陳念不由的回過頭,便瞧見孟安筠朝着她走過來。
陳念愣了愣,沒想到她還在這邊。
她的目光在陸予闊跟陳念之間掃了掃,最後落在陳念身上,「我剛吃完飯要走,要不一起吧?」
陸予闊眉梢一挑,看對方的樣子,像是認識。
陳念說:「可能不順路,我要去中庭府給人輔導功課。」
「我開了車,我送你去。」她看向陸予闊,笑着說:「你放心,我就是悠悠相親對象的妹妹。我們關係很好的。」
陸予闊嗤的笑了一聲,並不理會她的話,只歪頭看着陳念。
陳念抱歉的說:「可是車費已經付了,而且我有點來不及了,七點鍾得到。」
孟安筠有點落寞,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那下次我們一起吃飯。」
「好。」
陸予闊給陳念拉開了車門,她餘光瞪他一眼,匆匆上車。
車子開走。
陸予闊轉身就走,孟安筠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
徐晏清跟孟安筠沒吃成飯,出了醫院,徐晏清就接到了徐漢義的電話。
叫他去南坪巷。
徐漢義今天才回來。
他在北城待了將近兩個月,主要是徐京墨身體出了點事,找不出原因的頭疼,精神也不太好。
徐京墨現在停了學。
徐漢義帶着他回東源市,換個環境,可能會好一點。
徐晏清到的時候,徐京墨坐在院子裏發獃。
看到他進來,也只是靜靜的看了一眼,什麽反應也沒有。
徐京墨本身就有點自閉,之前看到人會主動叫,現在看着像是嚴重了。
徐晏清叫了他一聲,他也沒什麽反應。
屋裏,徐振生一家都在。
徐晏清走到門口,心底生出一絲很淺的厭煩感。
稍縱即逝。
林伯端了茶水過來,見着他站在門口,說:「進去吧。老爺子就等你呢。」
徐晏清點了下頭,林伯先進,他才往裏走。
徐振生坐在徐漢義的左邊。
傅慧芳則坐在另一把沙發上,垂着眼帘靜坐。
徐開暢站在前面,臉頰上有明顯紅痕,嘴角破裂。
還有一個位置空着,林伯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第254章:聽見了嗎?
網上鬧的沸沸揚揚。
兩家人都受到一些影響,誰的臉面都不好看。
徐漢義看了徐晏清一眼,他只額頭上貼著個創可貼,瞧著無大礙。
徐晏清來之前,徐開暢已經將之前給孟鈺敬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他已經完全不在乎,當不當徐家人這件事。
他現在只是要來戳穿徐晏清的真面目,戳破事情的真相,讓所有人知道。
徐晏清並非忍氣吞聲的受害者。
其實徐開暢不用再多說一遍,因為孟鈺敬已經在電話裏同徐漢義說過一次。
徐漢義看着徐開暢那狼狽之極的模樣,心裏生出一陣厭惡,他突然覺得,即便是犯了這種錯誤,徐仁起碼還有擔當。
一個男人,連擔當都沒有了,那就更是廢物。
他哼笑一聲,「懂不懂什麽叫做成王敗寇。」
徐開暢不語。
「徐開暢啊徐開暢,你可真是讓我失望到了極點,我曾經在徐家祠堂教育你的那些東西,全部都白費,你壓根一點都沒有聽進去。就算不沒辦法繼承,你作為一個徐家的人,你也該有一份維護徐家的心。可你呢?你開車去撞晏清,又把事情鬧大。你簡直就是垃圾!」
徐漢義一拍桌子,面露慍色,指着他,說:「愚蠢的令人厭惡。」
徐開暢垂着眼帘,舔了下唇,硬著語氣說:「對,我就垃圾。我為什麽還要管徐家的名譽?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現在事情傳開,孟安筠跟徐晏清要是在一起,那麽孟家和徐家,都成了笑話,要永遠被人戳著脊梁骨笑。」
徐振生厲聲嗬斥:「給我住嘴!」
「我不說,事情也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能粉飾太平嗎?要不然更亂一點,讓人在網上爆料婚禮內情,就說我搞大了別人的肚子,這樣的話,筠筠倒是能少受點苛責。就是徐家的名聲……」徐開暢笑起來,「徐家沒有名譽,徐家只有你不知道的,更爛的……」
沒等他說完,徐振生立刻上前,一把拽著徐開暢出去。
傅慧芳背脊挺得筆直,坐着沒動,臉色微微發白。
她眼眸微動,看向徐晏清,猶豫了一下,說:「他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所以才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他真的把你當弟弟。」
徐晏清:「我也是。」
徐嫿忍了又忍,沒忍住,說:「你裝什麽裝?你根本就沒把我們當成家人,你只對筠筠特別好一點,對我們這些人,從來都是冷冷淡淡的。大哥沒錯怪你!」
傅慧芳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話。
徐嫿氣的眼睛通紅,「本來就是他故意害的哥哥,要不是他設計陷害,我哥和筠筠孩子都有了。」
徐漢義冷笑:「我倒是慶幸這婚沒結成。」
「爺爺……」
「這麽多年我被他們父子兩蒙在鼓裏,這婚要是結成了,我死了都閉不上眼睛。」徐漢義揉了揉額頭,「我竟然會相信,兩個平庸的人能生出一個資質上乘的人。是我的錯。」
徐漢義一擺手,「走吧。別在這裏坐着礙眼。」
徐嫿咬著唇,惡狠狠的瞪了徐晏清一眼,自己先跑出去了。
傅慧芳倒是很平靜,禮貌的說了一聲,又跟徐晏清道了歉,這才出去。
徐漢義喝了口茶,壓了壓心火,這會在看向徐晏清。
他看了許久,才緩緩道:「沒受傷?」
「沒有。」
徐漢義點點頭,說:「老孟給我說了筠筠的態度,只是現在,風口浪尖上,我覺得還是避諱一下。對大家都好,老孟也是這個意思。過一陣,我跟老孟準備安排,兩家人一塊去度假村。發生那麽多事,兩家人得緩和一下關係。」
「我這幾天先帶著京墨過去,你到時候安排好時間過來,有些事兒,在你出國之前,我需要跟你好好聊聊。」
徐漢義去了一趟北城,整個人瘦了圈,氣色也不是很好。
眉宇間有化不開的愁色。
他看着徐晏清的目光,是複雜的。
徐開暢的話,他並非全然不信。只是徐開暢這個蠢貨,竟然用魚死網破的法子,真是愚蠢到了極致。
徐漢義眉頭緊緊皺著,諸事不順,讓他心情煩悶。
尤其是徐京墨出現問題,讓他心裏非常不舒服。
他一擺手,說:「你也走吧,別礙我的眼。」
……
陳念給卓徑濤上了一小時的課,另外一個小時,跟他一起打了會遊戲。
這一次,她跟卓徑濤一組。
次次都贏。
贏的感覺令人愉悅。
她收起手機,說:「加油。如果真的熱愛,就好好堅持。」
卓徑濤看了她一眼,朝着她笑了下。
今天卓徑深不在,侯亞茹想着讓司機送她。
陳念婉拒了。
她去找了個二十四小時的自習室看書。
可惜看了半天,什麽也沒看進去。
她心思是亂的。
期間,南梔發來微信叫她出去喝酒。
南梔平日裏夜生活豐富,偶爾會叫她。
陳念其實想去,可又覺得沒多大意思,還是看書要緊。所以,就強迫自己坐在這裏,強迫自己認真學習。
……
十一點多,南梔跟人喝完酒回家,在電梯口遇到了徐晏清。
她遠遠看過去,就看到他跟雕像一樣站在那邊。
南梔覺得有些奇怪,這個時間,電梯還能那麽繁忙?
她走過去,瞥了眼電梯,就在一樓停著呢。
她不由的轉頭看向他。
正好對上他深邃的眼眸,站在那裏,身上有酒味,可整個人還是極其的冷清。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各自站一邊。
電梯門緩緩關上。
徐晏清一隻手搭在扶手上,眼睛盯着電梯的數字。
南梔的手機驟然響起,打破了電梯裏的安靜。
南梔靠在角落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接了起來,「念念。」
話還沒說完,南梔的手機就被搶去了。
南梔一喝酒,反應就會慢一點,手機給搶過去了,還懵懵的沒什麽反應。
徐晏清耳邊傳來陳念的聲音,「南梔,你回家了嗎?我到SKY了。」
她的音色清亮乾淨,語調淡淡的,沒什麽特別的情緒。
「回綠溪。」徐晏清聲音冷沉。
南梔已經反應過來,撲過去要把手機搶回來,「你幹嘛呀!拿我手機!」
徐晏清直接頂住她的頭,將她從身上弄開。
電話那邊很安靜,徐晏清說:「聽見了嗎?陳念。」
第255章:冷靜
手機那頭靜默了片刻,就給掛斷了。
電梯到了十五層,徐晏清沒有下去。
南梔終於拿到了她的手機,重新給陳念打回去,結果陳念關機了。
電梯繼續往上。
到了十六層,徐晏清直接把人給推了出去。
南梔一個猝不及防,還沒反應過來,電梯門就關上了。
她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給陳念發了語音,問她什麽情況。
陳念這會已經自己進了SKY,手機沒電了,跟卓徑濤打遊戲廢了不少電。
在自習室又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視頻。
剛掛斷電話,手機提示電量低,就自動關機了。
陳念在門口租了充電寶,服務生給她找了個位置,正好有個靠窗位置空出來。
之前陳念來過一次,就覺得這裏環境很不錯。
只是她以前習慣性的遠離娛樂場所,即便債務都清理乾淨了,她也不想讓自己過的太舒服。
南梔讓她及時行樂。
但她覺得沒什麽好樂的,陳淑雲躺在醫院裏不省人事,她更不該有任何娛樂。
她坐下來,翻了翻酒單。
選了一杯他們這裏的招牌。
都快十二點了,SKY裏座無虛位。
陳念的打扮,跟這裏有些格格不入,顯然她穿的多了點。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出神。
「怎麽一個人?」
陳念回神,一轉頭,就看到李岸浦在她對面坐下。
他今天穿的比較休閑,頭上扣著一定鴨舌帽,是低調出行的模樣。
兩人好一陣沒有見過。
她給李緒寧補課是白天,兩人的時間正好是錯開。
陳念神色淡淡,她看到他嘴巴動,卻不想費神的,專註的去聽他說了什麽。
鴨舌帽壓的有些低,李岸浦一雙眼藏在陰影裏,微亮的眸子,一直看着她。
服務生送了酒過來,李岸浦順便要了一杯冰水。
陳念抿了一口,刺激著味蕾,讓她覺得舒服。
李岸浦身子往前,手肘撐住膝蓋,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背,「當我透明的?」
陳念看清楚他嘴巴的動作,放下酒杯,同樣身子前傾,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的眼睛,問:「你是不是跟孟鈞擇有仇?因為同一個女人?」
李岸浦眉梢微微一挑,要退回去的時候,陳念抓住他的手腕,「別急。你不需要回答我這個,因為我並不是很好奇。我想知道,徐晏清讓我做他女朋友,是不是不想讓我成為棋子?」
緬北邊境線上發生的事,有很多事慢慢浮現。
結合之前慈善宴上,她所見到的人,遇到的事情。
他們背後應該不止一個人,是幾個人的合作。
徐晏清也在其中。
李岸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你還真是直截了當,連套話技術都不用。是吃定我就會告訴你?」
陳念:「隨便聊聊,你不說,我也不會追問。你們要做的事,你們之間的恩怨是非,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說你喜歡徐晏清,既然那麽喜歡,你為什麽要背着他跟孟鈞擇合作。他提出讓你做女朋友,你不該珍惜嗎?」
陳念鬆開手,笑說:「我很珍惜啊。」
李岸浦接了服務員的冰水,「我真是看不懂你。」
陳念沒理會他的話,自顧自的喝酒,一眨眼,半杯就沒了。
李岸浦喝着冰水,看着她喝酒。
那杯酒挺烈的,她每喝一口,五官都要皺起來,可她卻像是上癮,一口接一口,很快就空杯了。
她又叫了兩杯不一樣的。
瞧著今天是要喝個痛快。
李岸浦身子傾斜,倚著沙發扶手,並不阻止。
陳念捧著下巴,看着外面。
李岸浦很少能在她臉上看到情緒,除了當初她拿酒瓶子砸人,臉上露出無法自控的恐懼,眼淚掉下來,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還以為自己很堅強勇敢。
她弱小嗎?
當然是弱小的。
可她在維護自己想要維護的人時,是毫無保留的,連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種。
陳念突然笑起來,那一瞬,她的眼裏流光溢彩,攪人心扉。
她問:「那這麽說起來,他其實是在保護我,對吧?」
她的笑,似曾相識。
刺到了李岸浦,他突然上前,伸手一把摁住她的後頸,在她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陳念喝了酒,反應慢了半拍。
她立刻要緊了牙關,想要把他推開。
可李岸浦卻彷彿陷入了自己情緒,手勁很大,並且非常的強勢。
另一隻手將她的手腕抓住壓在桌子上。
唇上的疼痛,讓陳念更加的清醒,眼睛瞪得極大。
她清楚的看到李岸浦眼底的慍怒。
他鬆開嘴,手依舊緊緊壓着她的後頸,直視着她的眼睛,說:「保護?可能還真是保護,所以你還挺開心?」他不屑的嗤笑,「可他要你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人,你還會開心嗎?陳念,你這不叫珍惜,你這叫犯賤。」
陳念抓住他的手腕,用力的扯。
李岸浦一字一句的說:「他要娶的人,從來就只是孟安筠。你再怎麽努力,都沒用。你以為你是什麽?」
說完,他便鬆開了手。
陳念捏住杯子,卻沒有什麽動作。
她這會,才看到站在後側不遠處的徐晏清。
李岸浦看清楚她的神情,回過頭看了眼,看到徐晏清,有幾分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
他坐着沒動,收回視線,把剩下的冰水喝完,還咬了一塊冰。
陳念的嘴唇火辣辣的疼。
李岸浦咬的有些重,有一點點的破皮。
李岸浦:「坐着。」
是命令的語氣。
陳念沒動。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她看到徐晏清極具諷刺的笑,而後轉身離開。
看到他走開的瞬間,她心裏像是被什麽扯動了一下。
李岸浦給她要了一杯冰水,沉聲說:「好好冷靜冷靜,想想清楚。」
……
徐晏清走到電梯口,沉靜了數秒,才接起電話。
醫院來的。
今天上午做手術的病人,還未醒來,出現了異常,現在進了深切治療部。
這台手術並不複雜,徐晏清聽裴稀所說的情況。
各項檢查過後,發現是心肌炎。
但患者在手術之前檢查,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
按道理,手術做完之後,很快會醒。
事情發生後,病人家屬很急切,在聽到醫生之間的談論,說是可能手術出現的問題。
情緒瞬間就不淡定了。
吵著讓給一個交代。
第256章:引
徐晏清到了醫院。
家屬已經讓裴稀先安撫好了,患者情況暫時穩定下來,但什麽時候會醒,就沒個准確的答應。
徐晏清看過情況後,回到辦公室。
裴稀掩上門,認真道:「是手術過程操作不當引發的問題。這病人沒有心肌炎,是被感染的。」
徐晏清倒是沉靜,翻出了病人資料,掃了一下。
這就是一個正常的二尖瓣手術。
患者三十多歲,身體狀況還算可以。
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本就是一台擇期手術。
手術室裏有監控。
徐晏清調出來,看了一下,一切都是正常。
裴稀站在旁邊,提醒道:「這事兒你可要重視點,搞不好要影響你出國。」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
裴稀看他神色如常,也就沒多說什麽,反倒還是她顯得着急一些。
她在旁邊坐下來,「你可真是淡定。」
徐晏清毫無回應。
裴稀坐了一會,給他泡了一杯咖啡。
徐晏清盯着屏幕,卻有點無法專註。
他拿過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心緒攪的紛亂。
……
陳念沒再喝酒,也沒喝那杯冰水。
她只是靜靜坐着,望着窗外的夜色。
一直到SKY打烊,兩人才離開。
李岸浦送她回去。
陳念的手機已經充飽電,南梔發來好幾個信息,還有盛嵐初的。
車子快到盛澤園時,李岸浦開口,「你跟盛恬從小一起長大?」
陳念頓了一秒,側目看過去。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來什麽情緒。
李岸浦:「她害了你,你為什麽放過她?」
「曲召閣的老闆護著,我得罪不起。」
「還有個事兒,你不覺得奇怪嗎?盛嵐初作為盛恬的親生母親,事情發生之後,她半點都沒有理會,一顆心思倒是都放在你的身上。你失蹤的那幾天,她也是廢了功夫在找你。」
陳念是聽出來了,他這話裏有話。
「你想說什麽?」
李岸浦:「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身世有問題。」
陳念心頭一震,瞪大了眼睛看他,一下子沒有接話。
「如果,盛嵐初才是你的親生母親,你接下去準備怎麽辦?」
陳念瞳孔震動,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李岸浦繼續道:「那你就沒有理由再繼續折騰了,對嗎?」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只是提醒你,也許陳淑雲並不值得你為她做任何事。」
李岸浦的神色讓人捉摸不透。
「可你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結論?」
李岸浦笑了笑,「等我進一步確定了再告訴你。」
到了盛澤園。
陳念下車,看着他的車子遠去。
陳念心跳有些快,李岸浦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查這些。
這些,都是她設下的套子。
……
手術的事情,家屬直接投訴到了衛生廳,這樣的話,事情就有點大。
從衛生廳這邊直接找了院方領導,着重查辦。
湯捷那邊很快就知道了,這種事很容易影響到他出國進修的事情。
院方接到消息後,自然也跟着引起重視,安排相應部門做進一步調查。
徐晏清的工作還是照舊,並不影響。
徐晏清跟醫院領導談完,去吸煙室抽了根煙。
他站在窗邊,看着外面。
煙夾在手上,卻一直沒抽。
手術視頻他自己看了很多遍,因為監控存在死角,所以不能完全證明徐晏清就一點失誤都沒有。
領導把手術成員每一個都叫去詢問。
將整台手術的細枝末節都弄清楚,究竟是哪一步出現了問題。
徐晏清先回了家。
到了綠溪,他先沖了澡。
而後坐在沙發上擦頭髮,茶几上還擺著兩支筆,是陳念忘在這裏的。
她回盛澤園住之前,家裏都清理了一遍。
東西基本上都拿的差不多,只留了點無關緊要的小東西。
比如說他手裏擦頭髮的毛巾,是陳念的。
擦了兩把後,他狠狠往邊上一甩,毛巾被無情的丟在了地上。
他唇線緊繃,眼眸中的慍色越發的濃重。
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茶几上的手機不停的震動,來電很多很密集,他一個都不想應付。
震動停止又開始。
反反覆復。
腦子裏有根神經突突的跳,彷彿有什麽要衝出來。
他手肘壓在膝蓋上,雙手自然垂著,眼睛盯着那兩隻筆。
……
高博最近在準備暑假開課的事情。
宋滄算了陳念一份,讓她帶初中數學。
上午開完會。
下去,陳念按照地址,去了一趟頤和村。
這邊都是新農村建設,村裏每棟房子都跟小別墅一樣,整整齊齊。
村子很大,看着也很富裕。
陳念找到地方,站在門口往裏看了看,先摁了門鈴。
沒一會,有個年輕女人走出來,看陳念探頭探腦,問:「你是誰啊?」
「哦,我想找一下魏琴。」
魏琴是當年鄭家的傭人,陳念記得,陳淑雲很多事情都是讓她去做的。
當年她們被趕出來的時候,陳念完全沒機會了解到任何事。
陳淑雲也不說。
她只能去找舊人。
十多年過去,以前的那批傭人早就已經換了。
她當時那個年紀,能記得的傭人不多。
就記得一個琴姐。
可她手裏沒有任何資料,要找個人就不容易。
女人上下打量她好幾眼,又問了一遍,「你是誰啊?」
「她以前給一戶姓鄭的人家當過保姆?」
女人眼珠子轉了轉,說:「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大姐三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過世了?為什麽?她最多應該也只有四十多歲吧。」
「得病了唄。人生無常,這誰說得准啊。」女人有些不耐煩。
陳念見她的神色,便沒再繼續問。
正好一個陌生電話進來,是九院那邊打過來的。
說是陳淑雲突髮狀況進了手術室。
等陳念趕到醫院,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她找了主治醫生,在辦公司沒看到人。
就趕快去了手術室,手術室燈亮着,但並不是陳淑雲。
她覺得有些奇怪,這才回了病房。
剛一進去,人就被猛地拽進了衛生間裏。
臉被人固定住,無法掙脫。
徐晏清的臉近在眼前。
他眼裏的慍色難平,她上唇處破損的地方結了痂,那麽明顯。
她的唇看起來甚至還有點腫。
逼仄的空間裏,全是她喘氣的聲音,她暗自掙扎,用力推他的胯,可怎麽也推不開,擋不了。
徐晏清的手機一直在震,卻無法阻止他。
第257章:你是誰的?
陳念的反抗,被徐晏清步步壓制。
瘋了一樣。
他一句話都不說,黑沉沉的眸子裏是化不開的憎惡,他的眉頭微微蹙著。
似乎怎麽樣都不能令他感到痛快。
他並不吻她。
可他的視線,卻鎖死在她的唇上。
陳念雙手抓着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開,她的神情裏多了一種不該有的情緒。
她整個人被他裹挾著,溫熱的氣息,將她牢牢包圍。
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揪住他的衣服,推搡變得無力。
徐晏清清冷的聲音,在耳側響起,「害怕了?」
陳念隱忍着,「沒有。」
「沒有?」
他冷笑,一把將她抱到了洗手池上。
他站在她跟前,還是那副冷清模樣不變,眉頭略略鬆開,他捧起她的臉,手指在她唇上用力摩挲。
陳念臉頰泛著不自然的紅,渾身無力,她抓住他的手腕,但根本無法反抗他。
他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可他眼裏藏着的邪肆與瘋狂,像是要吸食人的靈魂。
陳念水潤的眼眸微顫,她立刻別開頭,無力的扯了扯他的衣服,想把他從身前扯開。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顎,轉過她的臉,迫使她看向自己。
「你是誰的?陳念。」
那種旖旎的,只屬於兩人之間的放肆,侵染着她的神經。
徐晏清口袋裏的手機再次震動起來。
他的手機,幾乎沒有停息的時候。
震動聲,一直夾雜在兩人之間,像是在拉回徐晏清的理智。
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他像是沒有聽到,或者根本不在意。
他的眼睛牢牢鎖着她,似乎是在等她回答。
手機停止又繼續。
徐晏清空出一隻手拿出了手機,是院長的來電,他接起電話,放在耳側,語氣平穩,「院長。」
陳念想趁機從他身上逃開。
徐晏清眉頭一動,抬手扣住她的後頸,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院長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一絲威嚴和沉重,說:「有人匿名舉報你違規操作不止一次,你現在馬上回來看看。」
徐晏清沒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手機隨意的放在旁邊。
吻沒有停下。
彷彿是嚐到了甜,便不想停下來。
陳念抓着他的胳膊,推了幾下,並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的手機再次響起,是劉博仁的來電。
然後是傅維康。
不過徐晏清絲毫沒有要理會的意思,直到陳念不再反抗,直到她無意識的開始回應,他才停下來。
兩片唇分開,鼻尖相觸。
徐晏清鎖住她的腰,讓她緊貼住自己,低聲的問:「你是誰的?」
他的聲音有幾分黏膩,撩在她的心尖上。
陳念腦子混亂,手摸到他的手機,感覺到震動,說:「你的手機一直在震。」
他心底升起一股煩躁。
電話是在催促他現在得去院長那裏。
他緊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吻上去。
一小時後。
他從病房裏離開。
陳念在衛生間裏待了一會,等身上的感覺慢慢消失,才走出去。
她走到床邊坐下來。
她的身上全是徐晏清的氣息,右邊耳朵尤其的紅,彷彿要滴血。
他在她耳邊反覆只說一句話,「陳念,你是誰的?」
磨着她的意誌,逼着她說出來。
最後,她終究受不住,小聲的說:「你的。」
……
徐晏清到了院長辦公室。
劉博仁也在。
舉報信是直接寄到衛生廳相關部門,裏面將徐晏清違反規則的操作寫的很清楚。
劉博仁:「怎麽現在才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處理不妥當,會影響你的事業生涯!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了?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優秀,大家都會包庇你?認為自己是頂尖,任何事都影響不到你出國進修?」
這次的事情確實有些嚴重,很有可能會弔銷資格。劉博仁作為他的上級,又對他挺看重,自然就急切了些。
也真是怕他飄了,心態上發生變化,自以為是起來。
院長打圓場,道:「他肯定是有什麽事耽擱了。而且,有點個人情緒很正常。」
劉博仁稍稍緩和下來,背過身去,喝了口茶,壓了壓情緒。
院長讓徐晏清去看了一下舉報信的內容,「這個是省衛生廳下來的,所以這個信,肯定不是剛剛遞上去的。」
「市裏已經派了兩個人過來,把跟你相關的資料都調走了,給你打電話那麽急,是因為他們的人要找你聊聊。經過交涉,可以先不對你停職處理,但手術是不能做了。」
「得等他們調查完,再做決定。過兩天,你要去一趟廳裏,他們會給你電話,你可別不接。」
徐晏清點了點頭。
院長:「我相信這裏面所說的那些事,都是子虛烏有。你也不用太懊惱,只要問心無愧,就冤枉不了你。」
徐晏清跟院長和劉博仁聊完,回到科室裏。
舉報信寫的詳細,比如為了完美自己的紀錄,刻意修改手術報告;比如手術過程中,不按照手術既定方案進行,擅自更改,不顧病人生命,拿病人的生冒險用新方法新技術等等。
還表明,他其實有不少失敗案例,而且這些案例其實都是人為操作不當造成,只是他修改了報告,又讓人背了鍋,沒用自己的名義。還提到了之前醫鬧的事情,說他自導自演,就是為了出名。所以,他不但沒追究責任,還給了對方家屬一大筆錢。
徐晏清確實是一個喜歡研究新技術和方法的人。
這一點劉博仁知道,舉報信出來後,他也懷疑,徐晏清在手術過程中會出現一些違規操作。
以前傅維康就提過,他漠視生命。
他對手術的態度,就是挑戰,而不是切身去考慮病人。
傅維康壓着他是有原因的,但他勢頭過猛,傅維康已經壓不住。
現在事件頻出,倒是讓劉博仁開始深思其中緣由。
不過傅維康強調,他有真才實學,舉報信裏那種偽造的言論,是無稽之談。
徐晏清坐在辦公室,眼睛盯着一角,不知道在想什麽。
其他人進進出出,見他如此,都沒跟他搭話。
暮色將至,他才起身離開。
徐晏清剛回到綠溪,還沒進去,裴稀的電話過來,語氣還挺焦急,說:「老馮自殺了,現在正在搶救室。」
第258章:輿論
老馮這兩天請假在家休息,昨天回了一趟醫院,接受調查。
當時並沒有看出什麽異常,還來科室跟他們聊了一會天。
他是吃安眠藥自殺的。
在書房裏,要不是他大兒子要拿出看跑進去,還未必能夠發現異常。
在九院心外科,徐晏清跟馮彰關係最要好。
徐晏清比較冷清,對誰的態度都一樣。
其實,他一直以來都沒變過,對任何人都不親近,也不過分疏遠,都保持着距離。
你要說他難搞,也沒有。
科室聚餐,同事結婚,他也都會出席,隨份子。
只是話少,顯得不合群。
所以,有老馮這樣的老油條,臉皮比較厚的人,在他身邊,正好能跟他的性格匹配。
徐晏清聽完電話就掛了,一句回應也沒有。
他在公寓門口抽了根煙,外面開始下雨,他微微仰頭看着漆黑的天空,喉結滾了滾。
煙抽了一半,就給掐了。
他沒去醫院。
最後還是轉身進去,回到家裏。
室內冷清黑暗。
倒是不意外,他打開燈。
行至客廳,看到沙發上睡着的人,反倒意外了。
陳念躺在沙發上睡覺。
他心裏突然舒服了一些。
燈光突然亮起來,陳念有被影響到,她睫毛動了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睡眼惺忪,看到他的時候,還有點獃獃的沒有反應過來。
徐晏清蹲下,手指在她臉頰上蹭了蹭,唇邊泛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陳念還有點沒睡夠,又重新閉上眼睛,扒拉下他的手,將其壓在手心下。
徐晏清沒有掙開,也沒有吵她。
陳念又睡了一會,大概二十多分鍾,她又自動醒過來。
徐晏清這會坐在地上,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還在她的手心下面。
四目相對。
他眼神淡淡,暗含着一絲柔和,「睡夠了?」
陳念還是懶懶的,閉着眼睛說:「沒有,但我餓了。」
「想吃什麽?」
「想不出來。」
陳念回來的時候,在護士站那邊聽到了他們的議論,提到了徐晏清的事。
她默默的聽了一會。
說是徐晏清有一台手術操作失誤,導致病人感染,被家屬投訴到了市衛生廳。
又說,有人寫匿名的舉報信,投到省衛生廳裏去了。
樹大招風。
徐晏清近期名聲那麽響,有點風吹草動,就人盡皆知,不可能瞞得住。
要真的涉及到醫德的問題,估計出國進修的事情會泡湯。
陳念就聽到這些。
不過那兩個護士,是替徐晏清打抱不平,認為他可能是得罪了什麽人,故意要整他。
陳念看了看網上,倒是風平浪靜。
但誰也不知道,之後會不會在網上鬧大。
徐晏清去了廚房。
陳念又躺了一會,去衛生間洗了洗臉。
她發現洗手台上,她留下的那些東西全在垃圾桶裏,連一個小小的黑色頭繩都沒放過。
陳念拿他毛巾擦了擦臉。
出去的時候,徐晏清在打電話。
是徐振生打過來的,讓他最近暫時留在本地,哪裏不要去。
隨時會叫他過去配合調查。
他掛了電話,將手機放到琉璃台上,着手處理冰蝦。
冰箱裏還剩下一點食材,倒是可以做兩個菜。
徐晏清會做飯,很早就會了。
蘇珺不會做飯,徐仁平日裏有非常的忙碌。
這件事就落到了徐晏清的頭上。
自打他記事以來,蘇珺和徐仁的感情就並不是很好,他不會做飯的話,就總是挨餓。
蘇珺的脾氣陰晴不定。
好的時候逗逗他,不好的時候就餓着他。
甚至也會打他發泄。
很多小孩子,五六歲的時候是沒什麽記憶的,但他有。
不但有,印象還很深。
他記得徐仁說過,他要愛媽媽,媽媽怎麽對他,都應該忍着,他的到來,就是為了讓媽媽開心的。
如果媽媽不開心,那就是他的錯。
他牢牢記著,努力鑽研做菜,把菜做的好看又好吃。
蘇珺跑了以後,他的這項技能也就沒用了。
以前,徐仁醫院再忙,都會抽空回家,他賺的所有錢都是給蘇珺的,自己就留一點生活費。
這點生活費,也是給家裏買菜用的。
蘇珺離開以後,就什麽都沒了。
家裏冰箱不會再有食材,只有一袋米。
徐仁根本就不管他,一頭扎在醫院裏,幾乎不回來。
沒有錢,他也就只能煮白飯吃。
陳念走過去,坐在琉璃台前,雙手撐著下巴,看他弄蝦。
兩個菜,一道油爆蝦,一道肉蒸蛋。
做的出乎意料的好。
徐晏清盛好飯,放到她面前,兩個人坐下來吃。
陳念知道他肯定會做菜,但不知道原來手藝還挺好。
徐晏清不愛麻煩,所以他不吃蝦。
陳念自己吃了大半,給他剝了一個。
徐晏清看了一眼,沒吃,只是撥到邊上,吃他的飯。
這時,陳念的手機震動,
南梔分享的一則微博給她看,正好徐晏清走開去接電話。
陳念點進去看了一下。
這則微博標題寫的是徐晏清。
但正文內容主要說的卻是徐晏清的父親徐仁。
內容總結了徐仁當年幾次誤診,給病人帶來的不可逆的損傷,還有徐仁本人生活中的德行,精神問題。
他們是借徐仁的名義,來向徐晏清發出質疑。
他們的發聲,只是不希望有同類型的事情發生。
這篇文章,致九院。
還艾特了官方微博。
陳念看完以後,發現文章裏竟然附了兩張徐晏清少年時候的照片。
睡在病床上,臉上帶著傷,可依然還能看出來他好看的五官。
真是十足的小可憐。
他們同情徐晏清的遭遇,但也質疑在這樣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徐晏清,是否會有心理疾病。希望九院能夠給出一份徐晏清的心理評估。
否則,他們怕徐晏清會是第二個徐仁。
畢竟徐晏清已經出名,找他動手術的人一定很多,這是對廣大病人負責。
這一番說辭,委婉真摯。
原博被很多人轉發評論。
陳念剛看完,徐晏清正好回來,瞥見了她手機屏幕上,他的那張照片。
陳念立刻鎖了屏。
徐晏清並沒有大的反應,坐下來,淡淡的問:「吃飽了嗎?」
「差不多。」
徐晏清:「過來。」
陳念猶豫了一瞬,還是依言過去。
他將她拉到腿上,拿紙巾擦她的嘴角的油漬。
他神情很淡,看不出來喜怒,垂着眼帘,視線落在她唇上,很認真的擦。
第259章:你給我撿回來
陳念雙手乖乖放在自己的腿上,視線落在他的臉上,腦子裏全是那篇文章裏寫的內容。
她知道他曾經是拮据的。
若不是困難,像他這樣的性格,大抵是不會任人擺布。
明明討厭,還要容忍。
可她並不知道原來他爸爸是那樣的。
正當她想要抱他的時候,徐晏清放下手裏的紙巾,淡聲說:「我厭了。」
陳念愣了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的目光很淡,沒有任何情緒,雙手垂在身側,並沒有碰她。
陳念與他對視片刻,他黑色的瞳仁彷彿一潭死水,手指在指尖用力掐了一下,說:「那,能不能再容忍我一個晚上?明早上我就走。」
她慢慢從他腿上下去,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徐晏清:「現在就走。」
他的語氣平靜極了。
陳念想了一下,笑着說:「那我先幫你把碗洗掉。你做飯給我吃,我總該是要出點力。」
她起身,收拾了碗筷。
徐晏清倒是沒有阻止她。
陳念在廚房裏洗碗,徐晏清坐在客廳看書。
陳念時不時朝他那邊看一眼,他看起來跟之前沒什麽兩樣,她有點分神,放盤子的時候沒放好,不小心打破了。
徐晏清聽到動靜,不為所動,照舊坐在那裏,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陳念連忙清理乾淨。
徐晏清做事利落,即便做菜,也習慣性把收尾的事情做掉,廚台並不亂,還是很乾凈。
她把手洗乾淨出去。
徐晏清似乎很專註,並沒有給她多餘一個目光。
陳念輕手輕腳過去,坐在那把懶人沙發上,他也沒什麽反應。
陳念把手機調成了靜音。
她微信信息不少,但她都沒去看。
網絡輿論可控,也不可控。
有人同情徐晏清,有人則同情徐晏清手裏的病人,也有人針對九院,還有人扒出了徐漢義。
徐家的人一個個都被扒出來。
很快就沒人同情徐晏清了。
他的個人超話裏一片罵聲,幾個維護的,也都被淹沒幹凈。
一句精神問題,可以湮滅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
連被他救活過的人,也會說一句好害怕。
害怕當初讓他給自己做手術,好幸運自己沒死在他刀下。
這些言論看似無意,卻更是傷人。
軟綿綿的話,是最有利的武器。
從徐神變成精神病患者,也不過是一夕之間的事情。
這封致九院的微博,比舉報信要厲害一萬倍。
徐晏清的手機震動,是裴稀給他發的信息,說老馮脫離了危險。
信息就顯示在屏幕上,都不需要點開來看。
陳念拉起他的手,鑽到他臂彎間,坐在地上,仰頭看着他,擋住了筆記本電腦。
「看了好久了,休息一會吧。」她說。
他冷冰冰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滾開。」
不等陳念說話,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一下將她摁在了茶几上。
陳念沒有掙扎,他掐的並不是很用力。
她伸手捧住他的臉,硬生生靠過去,親了他一下,「我捨不得走。」
她的眼淚掉下來。
徐晏清慢慢鬆開手,將手裏的書放到茶几上,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到了沙發上。
兩人對視數秒,陳念閉上眼睛,仰起頭去吻他,眼淚從眼角掉落,她鼻尖微紅,緊緊抱着他的脖子不鬆手。
徐晏清一隻手壓在她背上,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身上。
陳念手肘壓在他的肩膀,手指輕輕磨蹭他的臉頰,緩緩睜開眼,說:「徐晏清,我是你的。你不要我的話,我要去哪裏?」
她的目光掃過他的額頭,在密集的頭髮間,有一條疤痕。
那張照片上,白色的紗布包著頭,臉上的血跡都沒有徹底的擦乾淨。
眼淚似乎變得不受控。
她的手指慢慢的湊近那條疤痕,還沒摸到,就被徐晏清抓住了手。
陳念親親他的臉,說:「你不是說要養我嗎?我還記得呢。」
徐晏清什麽也沒說,他只是抱着她,壓抑又克制的抱着。
結束後。
他抱陳念去洗澡,她抓着他的手,一分鍾都沒有放開。
徐晏清就跟她一起泡在了浴缸裏。
陳念:「你把我東西扔了,那都是我喜歡的。」
徐晏清這一刻是放鬆的,「叫你回來,你回來了嗎?」
「那我現在回來了,你給我撿回來。」她手一揚,一捧水潑到了徐晏清臉上。
言語裏帶著點小脾氣。
他側過頭看她,並沒有生氣,光線下黑眸有些亮。
陳念揚揚眉毛,沒打算退讓的意思。
他倏地笑了一下。
笑容有點深,陳念有點晃神,只是跟着他笑了笑。
……
網上的事情鬧的有點大。
心外科,徐晏清手裏的那些病人家屬坐不住,纏著值班醫生和護士不停的問。
後來,那些家屬索性聯合起來,鬧到院長那邊。
劉博仁出來壓場面。
如此,徐晏清也沒辦法正常工作了。
那條微博轉發量很高,這主要也是因為徐晏清之前的名聲高,所以關注度難免也就變得特別高。
徐漢義讓徐京墨先跟着孟鈺敬他們去度假村,自己則留下來要處理解決這件事。
網上徐仁的事情被扒的乾乾淨淨,知道他是被徐家趕出去的,蘇氏集團的二小姐是他的老婆,受不了他家暴才跑的。
他最後那次醫療大事故也被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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